“本少卿走?过现场无数,要现在为王爷断断案吗?”他刚迈出一步,顾长思猝然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苑长记不解地看回来,顾长思却没看他,而是又问?了一遍。
“霍尘,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的力道?大得可怕,苑长记手腕酸痛,又不敢抽回来。
了解顾长思如他,此情?此景,苑长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长思怀疑霍尘的行迹,却也恐惧那心底的怀疑。
“我……我来见师父。”每个字都显得无比生?涩,霍尘暗暗攥紧了拳,强迫自己把话说全,“本来想去隔壁酒肆的,可是……”
“可是卑职受了些伤,带着?血进店怕人家觉得不祥,于是绕过来让阿尘给我包扎一下。”
转身的瞬间,梁执生?的左手虚虚抚过出鞘半寸的刀沿,刹那间血流如注。
他懊恼地看了一眼,情?真意切:“啊,又崩开?了。”
霍尘得到?他的暗示,连忙过去接过了绷带的两头。
苑长记面上带笑,目光却含了一丝疑窦:“这屋子?这么暗,包扎来这里,看得清吗?”
“没办法,附近没别的地方了,太累了,想坐会儿来着?。”梁执生?在黑暗中按了按霍尘的手背,“王爷怎么来这儿了?”
“我和长思聊天,见霍侍卫迟迟不归,出来找找,听说他往这边来了,就碰碰运气。”苑长记晃荡着?脑后?的高马尾,吊儿郎当地走?进来,打量着?四周环境和地上血迹,“没想到?,刚拐过来就听见这边声?音巨响,仿佛打起来了似的,我们就过来看看,本以为是有人打架滋事,没想到?是你们啊——”
他站定在梁执生?面前,忽然一笑,蹲下了身子?。
“大人?!”
“血迹都在这一块儿,可我看方才梁捕头不站在这儿啊。”苑长记蹲在地上,抬眼挑眉笑,“梁捕头的血会飞?”
霍尘猝然望向?顾长思。
顾长思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一切。
他不相信。
霍尘心跳都空了一拍。
“霍侍卫,你是定北王‘贴身护卫’,有什么事,还是你‘亲自’跟定北王交代清楚,比较好吧?”苑长记抹了一把地上的血,在指尖搓了搓,凑近了霍尘,“你说呢?”
霍尘指尖颤了颤,垂下眼道?:“我的确不是来给师父包扎的,方才的声?音……是我与师父动了手。”
梁执生?刚想说话,被苑长记一记眼刀堵了回去。
“为什么呀?”苑长记凑近了,眼睛却瞟着?顾长思,“梁执生?是你师父,天地君亲师,你跟你师父动手,是不是有点不仁义了。”
“因为……”霍尘声?音低落下去,“师父不同意我去长安。”
这个回答令人始料未及,顾长思那冷峻的表情?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梁执生?三?步并两步扑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霍尘前面:“王爷,是卑职在劝说,阿尘今天来寻卑职喝酒,说到?不日要随王爷回长安,卑职的确不愿。”
“官场波谲云诡,阿尘本就是记忆有损之人,哪里懂得在权利斡旋之中全身而退。卑职这一生?无妻无子?,唯有阿尘一个徒弟,视如己出,实在不忍他卷入名利争斗,望王爷开?恩,留他在北境为王爷守着?王府吧。”
顾长思依旧什么都没说,转眼深深地望向?霍尘。
气氛有些凝滞,霍尘一颗心直直坠下了没有底的深渊,顾长思不说话也不表态,只是看着?他。
还是苑长记轻咳了两声?,抽出帕子?把手指擦干净:“那什么,王爷,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看——”
“梁捕头先处理一下伤口吧,其他的事,容后?再说。”顾长思漆黑的眼珠一动,幽深地扫了一眼梁执生?的伤口,“长记,走?了,回去了。”
“哦,哦!”苑长记最后?打量了一眼师徒俩,连忙蹦出去跟上了顾长思的脚步,“你看你,给我捏得,都捏红了,本少卿还是挺细皮嫩肉的,你下次下手轻点……”
话语声?渐渐远去了。
梁执生?放下手起身,顺带着?捞了一把仿佛已然灵魂出窍的霍尘。
“他怀疑了?”梁执生?扯出绷带给自己包上伤口,“还是说,糊弄过去了?”
霍尘嘴唇发干:“不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梁执生?从在伤口上撒酒,伤口的痛感强迫他冷静清醒,“要和他讲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