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地面上的阴影却随之泛起细微的涟漪,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晕开般缓缓变形。
随着陆然的移动,地面的影子如活物般缓缓游走。
酒店里各司其职的工作人员忽然齐齐动作一滞,眼神中闪过瞬间的茫然,仿佛察觉到了某种无形的异常。
但这异样转瞬即逝,他们很快又恢复了机械的动作,沿着既定的轨迹重复着手中的工作。
前台依旧站着那个皮肤白皙的年轻人,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站姿却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唯有脸上挂着的微笑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那笑容凝固在嘴角,眼神空洞得令人脊背发凉。
陆然循着先前留在酒店的标记快速移动,当身影抵达标记所在的位置时,如同融入水面的墨滴般骤然消失。
下一秒,他已出现在罗曼酒店外的停车场中。
这片停车场紧挨着内城区最宽阔的主干道,夜色中能隐约看见马路尽头的霓虹灯光。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这么久,这里怎么还有灯光。
陆然隐入马路旁的阴影里,抬头时心头却猛地一沉。
只见这条主干道上,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的人影彻底挤满。他们沉默地沿着马路两侧移动,步伐蹒跚却不知疲倦,如同暮色中涌动的灰色潮水,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与诡异。
有的人肢体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有的衣衫上沾着暗红的污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狰狞的伤痕。
偶尔能看到几个躯体完好无损的身影,却更显得格格不入。
恍惚间,陆然透过攒动的人影望见远处居民楼的窗口,竟有零星的灯光在黑暗中亮起。
难道这片区域还有幸存的活人?
陆然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停留在街道上的“人”。
他仔细探查着这些移动的身影:有的伤势惨重,断肢处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骼;有的仅在脖颈或手腕处留着细小的伤口,表面却已泛出青灰。
但无论伤势轻重,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早已不是活人。皮肤冰冷僵硬,胸腔里没有心脏跳动的起伏,脖颈处也感受不到丝毫脉搏的震颤。
支撑他们机械行动的,唯有那股潜藏在躯壳之下、无形却强大的精神污染。
一个,两个,三个……陆然几乎查遍了街道上大半的身影,每一次探查都只换来更深的失望。
这些游荡的躯壳里,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活人,他们早已在某种力量的操控下,沦为了行尸走肉。
当他最后检查完一个躯体完好、甚至衣着整洁的女人,确认对方同样没有生命迹象后,陆然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不再继续徒劳的探查,眼神凝重地望向远处。
那里,一座高大的建筑在夜色中沉默矗立。
建筑的外墙上,一条粗壮如巨蟒的黑色树枝正死死缠绕着楼体,虬结的枝干布满深褐色的褶皱,像无数扭曲的血管在混凝土墙面上蔓延攀爬。它的形态狰狞而诡异,却并未将大楼碾碎。
这座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依旧顽强地屹立在原地,只是被这活物般的树枝勒出深深的凹痕,仿佛随时会被绞断筋骨。
而在建筑顶端,那块本该醒目的“特殊事件处理中心”标牌,此刻已被疯长的枝丫遮盖了大半。
仅剩下的几个歪斜的字迹在夜风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被侵蚀的破败与绝望,与整座城市的诡异氛围融为一体。
陆然静静看了一会,就别开了视线,身影渐渐融入了阴影中。
十几分钟后,黑影悄然出现在一片高档住宅区的入口,这是位于特处中心不远的家属区。
他停在一栋两层小楼前。雕花的铁艺大门还算完整,轻轻一推便发出“吱呀”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