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虞是无意间发现的,蒋绍言在手机里给他备注的名字叫“宝宝”。
这事源自一起乌龙。那天他从律所下班有些晚了,蒋兜兜已经被蒋绍言接回了家。等到家的时候,蒋绍言正烧好了菜端上桌,蒋兜兜追在后面,一个劲儿嚷嚷:“手机还我!”
蒋绍言不理他,放好菜又转身进厨房:“手机给你是遇到紧急情况联系家长用的,不是让你上课玩的。”
“我没玩,我是给小虞儿发信息。而且凭什么你上班就能给你宝宝打电话,我上学就不能给我小虞儿发信息?”
钟虞换鞋走过去,闻言眼皮一跳,往蒋绍言望去:“什么手机?”
还有什么宝宝?
蒋兜兜立马不吭声了。今天老师发现他上课偷偷用手机,告诉了蒋绍言,蒋绍言回家就把他手机没收了,他不服气才找蒋绍言理论。
餐厅静下来,蒋绍言想把话题岔过去,看着钟虞说:“回来了?洗手吃饭。”
蒋兜兜见状不干了,蒋绍言明显不打算把手机给他。爹不仁,就别怪当儿子的使绊子。蒋兜兜立刻跑过去对钟虞说:“小虞儿你知道吗,我爸手机里有个宝宝,他天天给他宝宝打电话。”
钟虞刚才是一只眼皮跳,这回两只眼皮都开始跳了,他将目光射向蒋绍言,慢慢重复:“宝宝?”
蒋绍言快被蒋兜兜颠倒黑白给气笑了,走过去照着小崽子屁股就是一巴掌,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递给钟虞:“别听他瞎说,你自己看。”
钟虞拿过一看,通讯录里果然有个“宝宝”,通话记录十分频繁,光今天一天就打了四通电话,早上一通,中午一通,下午一通,就在半小时前又有一通。
短则两三分钟,长则六七分钟,而光中午十二点的那一通电话就打了足足四十多分钟。
钟虞眼皮开始欢快蹦迪,正要发难,一想不对啊,他今天中午在办公室吃午饭的时候蒋绍言也在办公室吃午饭,两人一直打电话,直到饭吃完了才挂。蒋绍言哪来时间跟别人打电话。
再一看底下号码,什么啊,这个“宝宝”不就是他自己的号码吗?
钟虞又重新看向那两字备注,脸皮慢慢地就热了,抬头见父子俩还在对峙,清嗓宣布先吃饭,而后轻飘飘剜了蒋绍言一眼,将那手机作为物证先行扣下,打算待会儿再慢慢算账。
吃过晚饭,在书房短暂处理了会儿工作,钟虞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去看趴在旁边小桌子上写作业的蒋兜兜。
钟虞发现蒋兜兜上小学后变化挺大,性子沉稳了,但主意也更大了,觉得哪门课老师讲得不行就干脆不听,偷偷做自己的事。
今天他就是在数学课上偷看手机给钟虞发信息被老师发现的,那是个年轻的老师,教书没几年,故意把蒋兜兜叫到黑板解题,大概是觉得蒋兜兜肯定解不出来,正好给个教训。
谁想蒋兜兜不仅解出来了,还用了好几种解法,边写还边说自己的解题思路,比老师教得还直白明了,底下一群小孩都给他鼓掌。那老师当场气哭了,跑出教室就去找班主任告状。
钟虞当时在跟客户谈事,没看到那条信息,谈完了发现蒋兜兜给他发了亲亲的表情,也没注意看时间是不是在上课,刚才拿出来一看,的确是上课时间发的。
见蒋兜兜合上作业本开始收拾笔袋,钟虞起身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轻声问:“兜兜,想不想聊聊今天的事?”
蒋兜兜朝钟虞看去,知道钟虞说的是什么事,犹豫着点了点头。
钟虞有时会光脚踩在地板上,蒋绍言就在书房给他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父子两个面对面盘腿坐在地毯上,蒋兜兜把今天发生的事跟钟虞说了,承认错误倒是爽快:“我知道我不应该玩手机,但我好无聊,老师讲得好乱,还不如不听。”
钟虞刚才就在思考应该怎么办,他第一次做家长,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确有些不知从何下手。但他的理念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凡事以蒋兜兜为先,小崽子的感受最为重要。
他问蒋兜兜:“你想怎么办呢?”
蒋兜兜也苦恼,手撑着下巴摇头:“不知道啊,要不然我去跟老师道歉,不听课是我不对,但我也没想叫她哭啊。”
“我相信你。”钟虞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至于以后你的数学课怎么上,我跟爸爸再好好商量商量,你有想法也要说出来,要让我知道好吗?”
“嗯,我想什么都告诉你。”蒋兜兜说完就凑过去搂住钟虞的腰,脸也埋进钟虞胸口,小声问,“小虞儿,你会不会觉得我不乖啊?”
“当然不会了。”钟虞立刻说,“我的兜兜永远最棒,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爱你。”
蒋兜兜又高兴了,跟小猫似的挨着钟虞蹭了好久,又带了点委屈的语气说:“可我今天给你发亲亲你还没给我回呢。”
钟虞不由笑了,拿过手机给蒋兜兜回了个亲亲,又掰过蒋兜兜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看着蒋兜兜睡下,钟虞才回卧室。蒋绍言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一见他就笑问:“聊完了?”
“嗯。”盘腿坐得久,钟虞觉着累,往靠窗的躺椅上一躺,腿翘在脚凳上才觉得舒服。
蒋绍言走过来挨着他坐,看出他累,伸手给他按摩小腿的肌肉,从脚踝开始慢慢往上,力道不轻不重正正好。
钟虞舒服得闭上眼,想了想,又睁开。他坐起来,把跟刚才和蒋兜兜的对话告诉了蒋绍言,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蒋绍言在了解情况后已经想过了,“兜兜聪明,我看以后数学课就不用在班里上了,我们单独给他请老师,或者跟着高年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