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二既已下旨,他与阎立德自然不能推辞。
温禾无奈地与阎立德对视一眼,只得随黄春往宫城去。
不多时,立政殿内的烛火已燃得愈发明亮。
“高明呢?”
温禾与阎立德刚踏入殿门,李世民的厉声质问已劈面而来。
只见他端坐于龙椅之上,眉头拧成个疙瘩,案上的酒盏早已凉透。
不远处,程知节捻着络腮胡,冲着温禾挤眉弄眼,嘴角的笑意从胡须缝里钻出来,明摆着觉得这局面热闹又有趣。
任谁瞧着陛下动怒、少年郎要挨训的场面,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李道宗站在稍远些的地方,一只手假意抚着衣襟,实则掩住了微微勾起的嘴角。
另一只眼却朝温禾挑着眉,那眼神里带着几分“你小子又闯祸了”的戏谑。
李靖则面色凝重如深潭,眉头拧成个川字,目光时不时扫向温禾,那眼神像带了钩子,明晃晃写着“慎言”二字。
陛下正在气头上,半句错话都可能引火烧身。
最显眼的莫过于长孙无忌,他站在御案侧旁,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紧抿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温禾甚至能瞧见他袖中的手指攥得发白,显然是按捺着极大的怒气。
若不是此刻陛下面前不便发作,怕是早已拿出弹劾的奏章,连珠炮似的数说温禾的不是了。
温禾心里明镜似的,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
这群人啊,准是误会了。
他从容拱手,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已回微臣府中了。”
看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李世民额头顿时暴起青筋,猛地一拍御案:“好你个竖子!竟敢带太子去那种污秽之地,还敢在此嬉皮笑脸!”
“陛下,误会啊!”温禾连忙打断他,语气恳切。
“太子殿下自始至终就没跟着去清风楼,一直就臣与阎尚书二人。”
李世民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这般说,怒火稍滞,狐疑地看向阎立德。
阎立德当即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陛下,确如温县子所言,今日自始至终,只有臣与他二人在清风楼小聚,便是温县子的学生,都未曾带去。”
这话其实掺了点水分。
李义府本是想去的,偏偏被温禾派去送太子,这才没跟上。
李世民盯着两人看了半晌,见他们神色坦然,眼底毫无闪躲,不似作伪,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
所以只是个乌龙?
是朕误会了?
他正思忖着,阶下忽然“噗通”一声跪倒一人,正是高月。那小内侍脸色惨白,连连磕头:“启禀陛下,奴婢死罪!是奴婢听了旁人传言,未曾查实便胡乱回禀,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他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都怪他之前听闻太子的事,便着急的连查都没查。
所以才闹出这件事来。
好在陛下圣明,没有将事情闹大,只是让黄春带着百骑去了。
否则他这条命只怕今日是保不住了。
在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看向高月。
可不是么,这场风波的由头,正是这小内侍的一句话。
若不是他说温禾带太子去了青楼,陛下也不会动怒,更不会让百骑司兴师动众去“请”人。
李世民看向高月,眼神冷冽:“二十棍,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