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数息功夫,刘醒非已打马回到纪云面前。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气绝的三具尸体,又抬眼望向挣扎着抬头的纪云,白衣猎猎,银枪上的血珠正顺着枪尖缓缓滴落,砸在尘土里,晕开一小片暗红。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三员大将,此刻已尽成亡魂。
刘醒非勒住马,低头看着地上气绝的纪云,黄金大枪缓缓收回。
他身后的周山忍不住开口:“将军,此等猛将,可惜了。”
刘醒非没有回头,目光投向沂水关的方向,声音低沉:“不降者,可敬,亦当杀。”
风掠过战场,卷起尘土,掩盖了纪云最后的血迹。
沂水关下的厮杀声,终于归于沉寂。
沂水关。
城关大殿里,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梁柱上的刀痕箭孔还留着激战的余温。
刘醒非坐在主位,指尖轻叩着身前的案几,目光扫过在座诸人。
周山按剑而立,元昭捧着关防文书细看,赵全、管武皆是一身征尘未洗,而角落里的吴乙虽身着降将服饰,脊背却挺得笔直。
“沂水关已入我手,”刘醒非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接下来怎么走,诸位不妨直言。”
赵全当即起身抱拳道:“首领!依末将看,不如就此收兵!袁雄在南郡经营多年,手中尚有五万大军,我等虽连下两关,可仁义山寨的主力全在此地,寨中只剩老弱妇孺。若跟袁雄耗成僵局,周边那些窥伺的势力一旦趁虚而入,咱们老家被端了,那才真是成了天下笑柄!”
管武跟着点头:“赵将军说得在理。涪石关、沂水关都是侥幸得手,袁雄根基未动,此时见好就收,加固两关防御才是稳妥之策。”
两人话音刚落,吴乙突然站起身,拱手道:“末将斗胆,以为二位将军所言差矣!”
他抬眼看向刘醒非,语气恳切而坚定:“袁雄军中看似人多,实则外强中干!末将曾在他麾下任职多年,深知其弊——各级将官克扣军饷成风,士卒多是强征来的农夫,平日里操练废弛,军纪散漫到夜里敢翻墙去百姓家劫掠。这样的军队,看着吓人,真到了阵上,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元昭翻动文书的手指停住,抬头看向吴乙:“可袁雄毕竟经营南郡多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正因如此,才要趁他不知两关已失,速战速决!”
吴乙往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
“涪石关尽皆是我旧部,沂水关之战也没让一个斥候逃出去,袁雄此刻定然以为两关安稳如常。末将愿以自己的名义写一封急报,就说‘沂水关遭遇小股流寇袭扰,已击溃,请主公速派粮队支援’,诱他放松警惕。”
他指着案上的地图,指尖重重点在“南郡”二字上:“我等带着精锐,乔装成押送粮草的队伍,以末将为先导,三日内必能兵临南郡城下。届时里应外合——末将在南郡尚有几位心腹,定能一举拿下城池,生擒袁雄!”
周山眉头紧锁:“吴将军未免太急了。袁雄虽庸,南郡城墙却极坚固,万一奇袭不成,我军被困城下,岂不是进退两难?”
“周将军多虑了!”
吴乙眼神锐利如刀。
“袁雄生性多疑,却又任人唯亲,我说的话,他一定会信的,哪怕他知道我不缺粮,但我开口,他也一样会派军送粮,等接到粮草,我扣下这支军兵,换上他们的衣甲,回城一击,即可破城夺门,到时大军长驱直入,必可把袁雄拿下,主帅一死,南郡数十万军民群龙无首,那些贪腐的将领只会争相献城,哪敢抵抗?”
刘醒非始终没说话,只是看着众人争执。此时他忽然抬手,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吴将军说得有理。”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地图上的南郡。
“袁雄的软肋,就在于他以为自己根基稳固。咱们偏要在他最安稳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他看向吴乙,语气斩钉截铁:“急报由你写,粮草队的旗号由你备。等粮草运来,你我带上精锐,星夜奔袭南郡。”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刘醒非眼中已燃起势在必得的锋芒。
大殿内诸将对视一眼,再无人质疑——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沂水关的烛火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