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山庄的夜,被无数灯笼与火把温柔点亮。白日里的喧嚣沉淀为暖融的背景音,孩子们玩闹的欢笑声渐渐被晚风送远,只余下虫鸣阵阵。
山庄最高的揽月阁上,韩牧野稳稳抱着苏月禾,一步步踏上最后几级木阶。
“夫君,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苏月禾轻捶他肩头,脸颊微红,发间那枚“星空之眼”蓝宝簪在阁楼檐角悬着的琉璃灯映照下,流转着深邃静谧的幽蓝光晕。
“再让我抱会儿,”韩牧野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这楼为你修的,就想抱着你看遍这里的风景。”
他小心地将她放在铺了厚厚软垫的凭栏长椅上,自己挨着她坐下,长臂一伸,将她温软的身子揽入怀中。
夜风带着初秋的微凉,拂过面颊,送来山下凉州城鼎沸的人间烟火气。
放眼望去,万家灯火如星辰坠落凡间,织成一片温暖璀璨的光海。
主干道“安业大道”两侧,商铺门前的长串灯笼将街道映照得亮如白昼,夜市正酣,喧嚣的人声、商贩的吆喝、丝竹管弦之乐隐隐飘摇而上。
更远处,城西的“驼城”区域,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商队卸货的忙碌剪影和骆驼悠闲反刍的轮廓,来自天南海北的口音汇聚成独特的市井交响。
“真像你簪子上的星河落到了人间…”苏月禾依偎在丈夫坚实温暖的臂弯里,望着那片生机勃勃的光海,眼中满是温柔与满足,“牧野,你看,那是‘百工学堂’和工坊的灯火,这么晚了还亮着。”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城南一片灯火通明的区域格外醒目。巨大水车在灯火映照下缓缓转动着剪影,冶炼炉口透出橘红色的光芒,隐约的叮当敲击声随风传来。
“嗯,”韩牧野的声音带着沉稳的自豪,“张老带着弟子在赶制新式水车齿轮,说是能多灌溉百亩旱地。
鹰扬卫那些老兄弟家的后生们,白日里在校场练刀枪强筋骨,晚上自愿去工坊学手艺,打铁、木工、制陶…都憋着一股劲,要把咱们凉州建得更好,更安稳。”
苏月禾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岩青请来的江南大儒,前几日在学堂讲‘农桑水利与格物致用’,连工坊的大师傅们都听得入迷,直说圣贤书也能管吃饭穿衣。”
她目光扫过城东一片灯火密集却相对静谧的区域,“‘回春堂’和‘慈安院’也亮着灯呢。师父他老人家带着徒子徒孙值夜,收留的孤寡老人和孩子,总算有了遮风避雨、温饱不愁的去处,睡得安稳。”
韩牧野握紧她的手,粗粝却温柔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声音低沉而笃定:“是啊,太平了,真好。当年鹰扬卫的老兄弟们,如今能在这安家落户,娶妻生子,看着娃儿们有书念、有本事学,比什么都强。
当年跟着我刀口舔血的弟兄们可以安息了。打拼命?不就图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图个脚下这块地能安安稳稳传给子孙,再无烽烟吗?”
苏月禾将头靠在他颈窝,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蓬勃热力,发间的蓝宝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幽蓝的光泽仿佛将一小片星空揉碎在了鬓边。
“这簪子…太美了,”她轻声喟叹,指尖抚过冰凉的宝石,“万里黄沙,难为你了。”
韩牧野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暖意:“在龟兹,风沙迷了眼,差点找不到回来的路。可当那老匠人打开盒子,露出这块石头…月禾,那一刻我就知道,再难也值了。
这颜色,跟那年咱俩在祁云山顶看到的夜空,一模一样。只有你戴着,才不负这星河之色。”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珍重,“老匠人说这叫‘帕拉伊巴’,是他们国宝矿脉里的神赐之物,百年难遇。神赐不神赐我不管,我只知道,它衬你,便是世间最好的石头。”
苏月禾心中暖流涌动,仰头在他胡茬微青的下颌上轻轻印下一吻:“傻子。”这一声嗔怪,饱含着化不开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