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灯?点燃命灯?
我脑中一片混乱,阴棺人世代相传的禁忌知识碎片在记忆中翻滚。命灯……似乎与某种古老的献祭和禁术有关……代价……
“你……为什么……”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喉咙火辣辣地疼,看向墨尘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和深深的戒备。他为什么要出手?他到底是谁?林家的人?还是……别的什么?
墨尘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我依旧紧握的右手上。那只沾满污泥和血渍的手,因为刚才的剧痛和挣扎,指关节几乎要嵌进青铜铃铛的纹路里。
“那铃铛……”墨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古井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是钥匙。”
钥匙?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掌心的青铜铃铛。冰冷的触感透过污泥传来。河底冥棺的异动,那声遥远的铃音……难道……
“九棺镇九州,棺棺锁幽冥。”墨尘拄着乌木拐杖,佝偻的身体在风雨中显得异常单薄,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古旧感,“你开了第一口,死气缠身,便是入了这局。逃不掉,避不开。”
他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望向黑水沼翻滚的灰雾深处,又或者,望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想活命,想破局……”墨尘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那灰翳的眼珠深处,仿佛有两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火星在跳动,“就带着你的‘钥匙’,找到剩下的棺。”
“点燃你的命灯。”
“用仇敌的尸骸……做灯油!”
尘最后那句话,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楔进我的脑髓。
“用仇敌的尸骸……做灯油!”
冰冷的字眼裹挟着血腥的实质感,在风雨飘摇的黑水沼上空炸开。点燃命灯?用那些葬在九口冥棺里的、我前世斩杀的仇敌尸骸当燃料?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疯狂和亵渎!
“你……”我喉咙滚动,想质问,想咆哮,想撕开眼前这老怪物枯槁皮囊下的真相。但所有的声音都被胸口翻涌的血腥气和那深入骨髓的冰寒死死堵住。左臂的烙印在墨尘强行“冻结”后,变成了一块麻木的、散发着阴寒的死肉,沉重地坠着。
墨尘浑浊的眼珠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似乎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灰翳。他不再言语,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只是随口吐出的一口浊气。他拄着那根油亮的乌木拐杖,佝偻的身影缓缓转动,竟不再看我一眼,蹒跚着,重新走向那片散发着浓烈腐败气息的芦苇丛深处。
“沙沙…沙沙…”
枯槁的身影被灰暗的芦苇杆吞没,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风雨和浓雾里。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去时亦不留痕迹。只留下那句话,和一股强行压入我体内的、冰冷刺骨的死寂之气,在我血脉中缓慢流淌,与左臂烙印的阴毒反噬形成脆弱的平衡,如同在冰面上行走。
雨,似乎更冷了。砸在脸上,像细小的冰粒。
我瘫在冰冷的烂泥里,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胡乱拼凑起来,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冷。墨尘的出现和离开,都带着浓重的谜团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钥匙?命灯?仇敌尸骸做灯油?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血腥的宿命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