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活人啊?
窒息感与恐惧感笼罩着他,仿佛蚁穴里涌出的大批蚁虫,啃噬掉他的神志,将他的理智蚕食得一干二净。
是卯日吗?
还是幻觉?
他的性命与卯日联系在一起,子蛊在他这里,母蛊在卯日身上。卯日活着,他便活着。卯日死了,他也会去陪葬。
所以,巫礼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隔着一堵墙,却仿佛隔着天堑鸿沟,他茫然失措,不知道卯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体内的蛊虫暴乱,他产生了幻觉,听不见声音,感官随之消失。
他明明只想着做一夜神佛,可变故来势汹汹,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做神佛,便被情蛊拖下了地狱。
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一切都消失了,生生死死,起起落落,他好像在一瞬间看见了自己的一生,又仿佛看到了卯日的一生,看见卯日就站在初见的悬崖下,手持着筇竹杖,从仰着头,到垂下头。
似是神偶尔垂眼,落寞地眷顾到人间。
姬青翰突然不再动了,唇角渗出了乌血,膝盖上的恶鬼露出森然的笑容,属于姬青翰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崩断,被他袭击的太子爷双目一闭,彻底晕厥过去。
他被噩梦拉入了深渊。
不过是活色生香的噩梦。
阮次山不知道屋内两人的情况,但是眼下姬青翰气息微弱,岌岌可危,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只能将姬青翰背起身,赶忙跑回自己屋中。
月万松在屋里等他们的消息,见到阮次山背着面色惨淡的太子爷回来,连忙迎上前。
“怎么了!巫礼和细崽呢!”
“快去端水来!”
他听见姬青翰徒然发出凄惨的叫喊声,浑身震颤着,时不时抽搐,昏睡中的青年似乎见到了令人惊惧的东西,他的双臂在空中摆动,活像溺水的人在寻找着救命的藤蔓。
阮次山的脸色难看得似要拧出水,屋内的鹦哥在上窜下跳。
他知道那是什么。
月万松刚刚跟他说了卯日的事,他没能看见巫礼,但是却知道姬青翰身体有蛊虫,子母连心,姬青翰忽然半死不活,那很有可能就是承载母蛊的卯日出了问题。
那间屋子里有问题。
阮次山抱来瓦罐,急匆匆地命令端水进来的月万松。
“按住他的手,别让他伤害自己!”
他一把撕开姬青翰的胸膛的衣服,见到上面的痕迹时脸不红心不跳,四平八稳地找来绳索,将姬青翰捆在床上,随后挑起一根蛊虫放在他的心脏处。
蛊虫吸出了乌红的血,但也未能缓解姬青翰的阵痛,他迷失在了噩梦中。
月万松心急如焚:“到底怎么了呀?怎么会弄成这样?”
“巫礼出了事。”
月万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不,怎么会?怎么会,那可是巫礼大人!”
姬青翰却又在此时哀嚎起来,双目流下了泪,他似乎很难过,难过到真情实感地在哭泣,又仿佛只是因为蛊虫被支配了神识,让他以为自己会垂爱一道鬼魂,会将目光凝聚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镜花水月的艳鬼。
他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好惨,但没人可怜他。
于是他在梦里,又遇上了艳鬼。
让他迷惘,让他剧痛,让他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