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还附了一张字条,字迹比之前坚定得多:“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林逸取出了这份沉甸甸的抄本。
他依旧没有公示。
他只是找到了老妇人,请她每日午后,都到磨坊来。
磨坊里,聚集着一群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孩子。
林逸的要求很简单:请她对着这些孩子,口述名单上每一个人的故事。
不加任何评判,不去定义谁是英雄谁是懦夫,只讲他们活着时的样子。
“张老三,最爱吃他婆娘烙的葱油饼,每次都吃得满嘴是油。”
“李家的小丫头,最怕打雷,一打雷就往她娘怀里钻,哭起来像只小猫。”
“王木匠,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老妇人的声音起初干涩而痛苦,但渐渐地,她浑浊的眼中开始有了光。
她讲述的不再是一串冰冷的死亡名单,而是一个个曾经鲜活、有过爱憎、有过恐惧、有过笑容的生命。
一旁的楚瑶,静静地听着。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一种无形的转化正在这个空间里发生。
她称之为,“记忆的去罪化”。
这份名单,正在从一份“受害者名录”,变成一本“活过的人证”。
这样的口述,持续了整整七日。
第七日午后,当老妇人讲到一个男孩生前最大的愿望是拥有一只风筝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一软,缓缓地昏倒在地。
林逸立刻上前扶住她,将她送回小屋。
在安顿好老人后,他看到她枕边,那张原始的名单残片,早已被泪水彻底浸透,字迹模糊不清,仿佛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作了一滩悲伤的水痕。
次日清晨,林逸照例打开无名信箱。
箱子里,多了一封崭新的信,信纸很平整,字迹也再无颤抖。
“我不再想补全名单了。我想让他们只是……被记得,而不是被赎。”
林逸将这封信抽出,走到旧粮仓的废墟前,轻轻地把它压在了那只装满霉变谷物的陶罐之下。
风吹过,信纸微微颤动,像是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他轻声对着虚空,也对着那道地底的低语说:“第八十八单元……学会了不修补。”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归于和谐,历史的伤口不再流血,只是作为一道疤痕,被平静地接纳。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却并未持续太久。
那道一直伴随着林逸、时而警示、时而评判的地底低语,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彻底沉寂了。
起初林逸并未在意,但这份寂静持续了一天,两天,三天。
往日里无时无刻不在的背景音彻底消失,让整个世界都显得空旷得有些诡异。
第四日清晨,当天边第一缕微光刺破黑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