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搭话闲聊,不用再藏着掖着,生怕被同窗看不起。
他们说起了家中的农田,后院饲养的鸡鸭,父母供养自己如何劳累。
吴南虽觉得愧对师长,可今夜却将他压在心口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大家都懂他,这一间大通铺里的同窗都懂他。
吴南眼睛泛红,身心却赢来了前所未有的通畅。
同窗们也努力,他跟着学了三天,学院那边给他派来了活,让他给厨房劈柴。
他自幼握惯了笔杆,鲜少拿斧子,劈了好几下,才勉强将柴劈开。
他劈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再也看不到柴火,才擦了擦额头的,来到水井旁洗漱一番,回到了大通铺。
同窗问他今日做了什么,他笑着说劈柴,就是有些累。
哪知同窗艳羡看着他:“我宁愿劈柴,总比绣花强。”
吴南讪讪擦汗,看来劈柴确实不错。
他借来同窗绣花的针,烤了烤,挑破了掌心的水泡,烛火摇晃,他目光认真。
“劈柴虽累,但我觉得这才是我该过的日子。我只是劈了一个时辰,可家人劈了这么多年了。”
同窗也是笑了笑:“学舍的学子都讨厌绣花,但没有一个人说是不绣花。”
他脱了鞋,躺在床上看着房梁:“至少亲人不再替我负重,我学了十年,大山也在我背上压了十年。”
吴南眨了眨眼,双目忽然酸涩。
他也脱下鞋,躺在床上。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曾经我读到此句,原以为像桃花源记,不过是一场梦,可往后再过十几年,有志的学子皆可读书。”
同窗拍了拍他的手臂,目光逐渐坚毅。
“向北兄可知这番幸事是如何而来?”
吴南看了同窗一眼,二人穿上鞋子,坐在了凉树下。
吴南道:“是陛下。”
同窗点头:“据说此旨颁布,大臣们皆是反对。”
吴南:“但凡有志向读书的学子,再也不用背贫寒拖累,他们自然怕。”
同窗:“我也想居庙堂,为天下百姓谋得安宁。”
吴南:“此事不易,多少提出改革之法的大人物都不得善终。”
同窗:“但陛下提出来了。”
同窗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他们总说陛下独断、暴虐、一意孤行,实则是他们不能拿陛下的主意,畏惧陛下手中的六十万大军。”
吴南看着地上的蚂蚁。
同窗又道:“现在是最好的时代,有幸遇到明君,又有帝后庇护,无论何等抱负,皆可试上一试。”
吴南手掌逐渐握紧,与同窗对视。
玄朝蒸蒸日上,灵朝的境遇却不算好。
大雪纷飞,玄朝百姓及时出来清扫积雪。
县衙雇佣了些老翁老妪,让他们去扫乡道上的雪。
“可以多加些银钱,但动作得快些,那边石料就要运来了,可别因为积雪影响了修路。”
而在灵朝,亦是一连数场雪。
第一场大雪下完后的十余天,有人发现了坍塌的茅草屋,以及冻死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