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探了一会儿,换了他另一只手,暗暗皱眉。
光是报个名号,便能让各类宵小震上一震的白老城主,竟然真元散尽,功力全失,脉象衰弱如大厦之将倾,又如地崩山摧。
我正唏嘘时,那脉象却又诡异地、强劲地有节奏的跳了三跳。
凝眉看着白斩天,他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精明。我略略松了口气,再如何把探却都捕捉不到那一缕生气,仿佛那三下强有力的跳动只是一场错觉。
行将朽木却又生机勃勃,我这一生实在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脉象。
想了再想,实在找不出之症结所在,但生机便是希望,再给我一点时间琢磨,我一定能找到医治之法。
我怕时间久了惹守卫生疑,便熟记脉象,只等回去从长计议。
白老庄主气息极低,轻声道:“那孽障一时还不敢拿我怎么样。你们告诉尘儿,务必小心行事。”
话音若檀香息息,化作几缕青烟在雕龙画凤的青铜炉中袅袅飘出。
声未落,门口又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我用眼角扫去,门轴转动,“嘎吱”一声细响,一名身量纤细的妇人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雕花的描金食盒缓步进来。
只见她罗衣素裙,芙蓉成就千般颜色;柳腰花态,行止自有万种风情。莲步轻移间,披帛飘飘,腕间翡翠镯叮咚作响,走近时,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三人,最终在白斩天身上微微一顿。
“小姐也在呀。”她轻巧的同筱筱打了个招呼,从描金食里拿出一碗白粥落座在镂空雕花的云龙纹黄花梨榻前,柔声道:“城主,该用膳了。”
白斩天冷:嗤一声偏过头去。
她并不恼,又往前挪了点,耐心道:“人是铁饭是钢,您要同我们怄气,也得养好身子等少主回来呀。”
筱筱攥了攥我的衣角,满眼防备地看着她。
美貌非常又穿着贵气,行为亲昵,揣想这便是传言中的玉夫人了。白老爷子被封了一身功力,他的宠妾却能花枝招展来去自如,真叫人不得不多些旖思旎想。
我意外地嗅到了剑城一段不得了的秘辛。
花枝招展,证明她心情颇佳尚有心思调风弄月;来去自如,那令她红杏出墙的姘头多半是白寒远了。毕竟看今日种种,白寒远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都要防上一防,却对为白老爷子生了老来子的玉夫人如此宽宥,若说两人没有私情,怕是说不过去。这玉夫人看起来不过桃李年华,比白寒远还要小上几岁,但毕竟是其名义上的祖母,二人这关系,实在令人难以启齿。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打量,玉夫人状似无意的从我身上掠过一瞥,看我埋头捡着碎瓷,继续耐心地劝导白斩天用膳。
我假借捡床头的碎瓷又往前挪了一挪。
余光一扫,净瓷碗中细粥熬得软烂,粥白似膏,晶莹剔透,零星地点缀着几颗莲子和红枣,可见熬粥之人颇是用心。鼻尖一动,嗅到的只有细粥的香甜,闻不到一丝毒药的味道,倒是不远处的食盒里隐约传来一缕缕滋补的中药味,我心中纳罕,眼角又多扫了眼前人两眼。
收拾完一切,我们拜别白斩天,回了风雨苑。待筱筱与白逸尘又闲话一番,我同昏迷中的栀儿换回衣裳,解了栀儿的穴,和风雨苑众人隐藏起来。
“栀儿,栀儿,你终于醒啦!吓死我啦!”筱筱眼尾红红,轻轻摇晃着栀儿。
栀儿悠悠转醒:“小姐,我这是怎么了?”
筱筱抽抽噎噎道:“我们刚进六合殿,眼前跳过去一只狸猫,然后你就晕啦,我——我怎么喊都喊不醒你,都快吓死啦。”
栀儿摸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迷迷糊糊张望一圈,似乎想起眼前掠过一抹白色后自己晕了过去。便安抚了筱筱几句,最后与筱筱一同离去。
看筱筱反手比划出一个“好了”的手势,吱呀一声关门带栓。白逸尘像只白蝶一般落下浮梁。
我紧跟着旋身落下,拍拍手上的灰尘,轻笑道:“那栀儿如何能想到,自己小姐偏起人来可是一点儿也不马虎呢!“
白逸尘神色微异,望着紧闭的朱门沉思片刻,拉着我隐入西南角榕树遮蔽的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