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伫立的燕回时,见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只得硬着头皮躬身回答:“回禀大人,这通往新昌县的主官道,还有通往几个大镇子的支路,确实是去年秋冬时节大修过的。
这钱粮……”
咽了口唾沫,声音低了下去,“并非府库所出,乃是新昌县主沈嘉岁,自掏腰包出资修建的。”
“沈嘉岁?”
郝青麟眉头紧锁,“她一个县主,修这官道作甚?耗费必然不小!”
袁知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连忙解释:“大人明鉴!
去年永州陷落,流民如潮水般涌入颍州,尤其是新昌县周边。
当时府库空虚,根本无力赈济。
眼看流民聚集,嗷嗷待哺,恐生大乱!
就在下官束手无策之际,是新昌县主沈嘉岁站了出来,提出了以工代赈的法子!”
他越说越顺,话中也带上了一丝敬佩:“县主她变卖了不少自己的嫁妆田产,筹措了大笔钱粮。
然后就在
颍州各地,尤其是流民聚集之地,大力兴修水利,开挖灌溉沟渠,加固堤坝,还有就是就是重修这些官道!
她招募流民中的青壮劳力做工,管一日两餐,还给些微薄的工钱。
如此一来,流民们有了活计,有了饭吃,安定了下来,有力气的去修路挖渠,老弱妇孺也能在工地上做些辅助活计,或者帮着开垦荒地。
既安置了流民,防止了生乱,又实实在在地为颍州修好了路,疏通了水利!
一举数得啊,大人!”
“以工代赈……”
郝青麟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再次扫过眼前平整宽阔的官道,眼神复杂难明。
此法并非沈嘉岁首创,但在府库空虚的绝境下,能如此大手笔地自掏腰包推行,并取得如此成效,这份魄力和担当,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有!
难怪燕回时敢说,那多出的两万民兵,是她养着的!
车驾继续前行。
随着深入新昌县境,官道两旁的景象愈发让郝青麟感到惊异。
时值二月底,春寒尚未完全褪去。
按照传统的农时,北方大部分地区还处于“冬闲”
或“备耕”
阶段,田地大多空着,顶多有些地方在翻土整地。
可郝青麟透过车窗看到的,却是一片片绿意盎然的田野!
大片大片的田地早已不是光秃秃的黄土,而是被一层翠绿的秧苗覆盖。
那秧苗整齐划一,间距匀称,在晨光下舒展着叶片,显得格外茁壮。
无数农人挽着裤腿,赤脚踩在田埂和水渠边,有的在弯腰查看秧苗长势,有的在小心翼翼地引水灌溉,有的在清除杂草。
田间地头,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象。
这哪里是二月底?这分明是江南四月插秧后的景象!
“停车!
快停车!”
郝青麟的声音带着急切,再次叫停了马车。
他几乎是跳下车,快步走到路边一块长势极好的秧田旁,不顾田埂的泥泞,蹲下身仔细查看。
那秧苗根根挺拔,叶片油绿,显然已经扎根生长了不短的时间。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