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琇肙已无多力气发笑,身处深院此处,早已看惯看腻,“说吧,所为何事!”
她仍往榻上卧,召之即有人来,“夫人,外院那位。。。腹中胎儿未死!”
崔琇肙一口饭菜未入喉,惊悸不安,碗筷即已颤落,“你说什么?当真?”下人将筷接稳,上身躬在后头,孙奴子在跟前唯唯连声,“当真!当真!奴不敢乱说!夫人您该大喜!”
崔琇肙灿然大笑,“是啊!我该大喜!我该大喜才对!老天垂怜!老天垂怜!”她口中默默念佛如愿,个个婢膝奴颜,阿其所好,“夫人大喜!奴等不胜欢愉!”
“夫人莫急,侯爷定很快将您召去!”
“侯爷可知了?”
“是,侯爷已知。”
“他如何神色?”
“侯爷不胜欣喜!大喜过望!”
崔琇肙愈发得势,一晃便拾起了平日的架子,端坐其位,“如此,我便还是夫人?。。。。”
孙奴子俯首贴耳,“自然,夫人自然还是夫人!”
“那你们,怎对我如此呢。。。。”众人一时哑口失声,犹如吞下黄连,孙奴子观风不对,倏然噗通在地,“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等该死!奴等该死!”
崔琇肙时常发笑,抬脚一下踢在她身,她等目瞠口哆,吓得连滚带爬,“啊?啊!”
那时崔琇肙却笑得前仆后仰,仆人不知何花样,个个瞪目咬舌,“我说你们,蠢不蠢?连我都敢得罪?”
孙奴子没被踢倒,倒奉承得倒了头,也忙堆笑满面,趴在崔琇肙脚下心内苦笑,“夫人仁慈,夫人不忍责罚我们!夫人宽厚!”见她诸多辞藻堆砌在身,忽觉不发火才得以衬,便气消声轻,道:“怎么?你所说的确都当真?”
“当真,当真。怎敢不当真?”一屋子的人笑比哭难听,“那还不快带我去?等着我赏鞭子给你们吃。。。。”下人们吓得寒毛尽立,悄悄侧着身俯立,孙奴子迟迟回道:“夫人。。。这。。。。”
“孙奴子您不肯?我见自己儿媳与孙儿,需你允可?”
她颤颤起身,频频摇头,再做恭请状,崔琇肙心魔尚解,犹喜犹狂。
一行人跌跌撞撞终至西后院,见时崔琇肙却止,庭院如此幽深,怎像是得势大喜之象,她等俨引上台阶,“等等!”
“夫人。。。。”她回旋正瞧,门前忽如一阵风袭,侍奴顷刻便围拢了整间院子,他等颇为面生,众人定睛看去,人群中出来一妇,挺着肚腹,鲜眉亮眼,金屋骄娘,旁边仍有人搀扶,与她相较,崔琇肙忽感矮了半截,此人自然熟悉不过,又几分横生傲气,终觉她也不怎料想,自己能出来,而且如此之快。
“夫人。。。。”此声乃刘娘子身边的胡奴先出,崔琇肙厌烦至极,“夫人为何如此着急?”
崔琇肙啐道:“我做甚与你何干?”
“夫人不急,您现在啊,进不去!”胡奴冷嘲一句,令崔琇肙心中生疑,他们这又玩什么把戏,“我没工夫与你们这磨嘴皮子,让我进去!”她忙横冲直撞,却真被守门侍役拦着,“夫人,您可别为难我们,我等也是奉命办事。”
“奉命?奉的谁的命?”崔琇肙摆了摆脚底的衣裙,痛快横了刘虞缬一眼,“自然,是侯爷之命。”一旁的孙奴子冷冷回。
“我管你谁的命,今日便是豁了我的命,也必定要进这儿的门!”胡奴笑,虽轻尤重,“夫人,您歇歇吧,您是进不去的。”
崔琇肙满脸愤恨,见不得她人得势嘴脸,几步抵到她们面前,一巴掌打在了那奴脸上,“你这贱坯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刘虞缬漫不经心,见状旁说,“夫人急了。。。。谁不让您进,您不可问问。。。。”
孙奴子伸手前来,喋喋不绝,“夫人,恐怕,为侯爷之令,下人们不敢违。”崔琇肙一把推开,骂,“滚开!”手指刘虞缬骂道:“贱人!妖言惑众!你将我身边之人一一换掉,便好扶持你自个的势力!你将我儿我媳关禁,是何居心?”
刘虞缬欲笑,不屑一顾,“此时你视她为救命稻草,便称其为儿媳了?”
“我自然视其为人,岂非你无以为人,便无一将你视作。。。人!”
“贱人烂人!你不配为人!你腹中怀了一贱种!便不让人活了?你是怕我媳生了孙儿威胁到你罢!就你一肚子的花花肠子,生出来的怕也是见不得光的!”她骂得张牙舞爪,刘虞缬却气定神闲,朝身后人挥了挥臂,此时胡奴在旁补了句,“想是夫人关押太久,脑子糊涂了!快!快带下去好生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