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嘉因着自己开解晏宁的一番话反引她又说到了“妾室”这一话题上,急得忙要剖白心意,却闻晏宁轻轻“咦”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朝前处去,时嘉不明所以,连忙跟上。
却见她至一座爬满藤萝的假山处停下脚步,又将头探出去少许,专注地看着什么。
时嘉也将头凑了过去,却见晏宁歪着头,蹙着眉,看着那边回廊下被廊柱挡了半边的身影十分眼熟,只是光看个背影,实在不好认出来。
不过她对面那人自己却是认得,正是秦夫人身边最为倚重的李嬷嬷,此时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同着面前之人说话正起劲儿。
“那是——”时嘉看了半晌,也认出那婆子是秦夫人身边伺候的,不知晏宁悄摸摸地瞧着她又是做什么。
好一时,晏宁收回视线,又自朝着梧桐院回去,低头思索着什么,也不言语。
时嘉瞧她面色不善,恐又招了她哪根筋搭错了缠起来方才的话题,自然不肯打搅她。
行过假山,回廊上李嬷嬷一眼瞧见晏宁夫妇,登时色变,匆忙交待了两句,即刻回转。
她对面那人也自廊柱后头勾了头去看,一眼瞧准了,连忙缩头,从另一边急匆匆离开了去。
晏宁这时看到那人的正脸,已认了出来,正是与时府走得近的旁支,她唯一熟悉的时喜的媳妇。
可如今府上出了这般大的事故,就连时夫人都被气晕过去请了太医,她向来只在时夫人面前奉承,从来不肯触了霉头,这会子出现在这里,想做什么?
一转眼看见时嘉正看着自己,果然想起来了方才因着“妾室”引起来的火气,遂冷哼一声,转头走了。
这股气倒是绵长不可顿消,直到月上西天,晏宁也不曾与时嘉半个笑脸。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瞧着二人像是赌气一般,也低声下气,比之平时更添几分小心。
最后还是时嘉忍不住,上前环了晏宁瘦削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揽着,越发温柔小意,道:
“我也不知是哪一句话惹起了你的愁思,只咱们夫妻以后日子且还长着,总不能一有些气不顺的,便这样互不理睬。时日久了,你不知我,我不知你,这日子倒越发淡了滋味,心里难道就好受了?
你若有话,心里哪里别扭,不若直言相告,我若有法子解决,自然最好。若我也没法子,自去寻了外头能解决你心头苦闷的法子回来,总不能叫你心间郁郁,天长日久,伤了身子,我心里也会难过。”
听他言辞间颇为恳切,晏宁也不免有些羞赧。
莫说此间时嘉就连纳妾的话也不曾说了,依着时事风俗,便是他提了此事,怕自己也还要捏着鼻子替他操办了去。
只是她的性子,光是想想,便觉得此事可恶,时嘉亦是可恨,瞧着面目都要叫人添了几分憎恶。
索性手一用力,将他推到一旁,自向床内躺了,又想着万一有那么一天,自己该当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