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澜还是第一次见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一时间被气笑了。
帐篷里面传出许砚宁的声音,“让陛下进来吧。”
路知澜这才冷哼一声瞪了两个人一眼,抬腿走了进去。
帐篷里,路修远和路渠义被齐齐放在地上,两人身上都扎满了银针,旁边站着许砚宁和一个生面孔女子。
帐篷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许砚宁专注的脸庞。
她手指轻捻银针,每拔出一根,便有一缕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起奇异的草药香。
那生面孔女子脚边有一铜盆,内盛清水,银针落入盆中,便有青色化于水中。
路知澜不自觉放轻了呼吸与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打扰到了许砚宁。
突然,路修远眼皮轻颤,缓缓睁开了眼,那双瞳孔底下的赤红之色渐渐散去,满面痛苦,却又四肢无力,连最基本的痛呼都发不出来。
“这是他的尸傀术。”仁圣医者忽然说话,她的目光落在许砚宁身上,带着怜爱,“早该绝世了。”
“以尸养毒,辅以尸毒,从而练出最具毒性的尸傀。”
“但修习他的尸傀术的人,早期都会很难控制自身与尸傀的联系,尸傀会弑主。”
“所以直到今日,能够活着学出来的人微乎其微。”
银针全部取下,铜盆底堆满了银针,许砚宁的手轻微颤抖着,另一只手紧紧捏住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连同声音也颤抖着,带着绝望,“他都死了……”
仁圣医者蹲下身来,手掌捧着许砚宁的脸,拇指擦去许砚宁眼眶装不下的泪,她眼底的恐惧和害怕让她心酸。
“我的宁宁,”仁圣医者轻声哄着,“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那是他的错。”
几个男人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能从对话中听出有关尸傀术。
她们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几人心中疑惑,却没有问出口,看向极力隐忍的许砚宁,心脏抽痛一瞬。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的许砚宁,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了。
也是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个玩弄权术的女子,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刚及笄不到一年的人。
短暂的时间内,她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族人,远赴他乡来到燕国,或许还经历过他们所不知道的。
他们无法想象,却由衷敬佩起许砚宁来。
许砚宁止住了心中的悲戚,看向仁圣医者,语气格外郑重:“师父,我不会怕了。”
“你说得对,过去永远只是过去,过去不可能成为未来,也不可能成为现在。”
“我的懦弱,害死一个人就够了。”
仁圣医者心中满是骄傲,她的徒弟,绝非笼中雀,也绝不会禁锢自己。
可骄傲之后,又满是怜惜与叹惋。
为什么这样的女子,一定要经受命运的磨炼呢?
路知澜在一旁心惊一瞬,如果他没有听错,许砚宁刚刚是叫这个生面孔女子师父?
许砚宁的师父是什么人可谓天下皆知。
目光落在仁圣医者身上,传说中对仁圣医者的描述此时一一与眼前这个生面孔女子吻合。
面若桃李自有神,岁月不侵长生颜。
眼辨细微症,心藏济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