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不曾再给林思衡升官晋爵,但也不曾少了他的“好处”。又或许皇帝见林思衡清闲下来,又十分不满。
李详已被幽禁,然而梁王一党党羽众多,虽没有什么麻烦的,挨个处置下来,也得要些时日。
因而这些日子常有旨意,令他随封愚一道去抄家,大抵也算叫他发一笔横财。
抄家二字,素来最是为权贵所痛恨,况且他又常与锦衣军一道行此“恶事”,封愚每每将他推在前头,倒似他才是锦衣军的指挥使一般,叫人见的多了,声名上便更有些干碍。
“林五步”,“林探花”这类的美名,已渐渐有要变成“破家灭门林伯爷”的趋势了。
林思衡正停在两扇黑油大门前头,仰着头看着门上的匾额,上有两个鎏金大字:“梅宅”。
这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梁王府长史梅善行,及其兄长翰林学士梅善儒的宅邸,这二人原祖籍金陵,祖上在当地也算几代官绅,至梅善儒发迹。
两人先后高中,也并未分家别居,其兄弟间之敦睦友爱,能叫贾赦贾政二人羞惭无地。
但到得眼下,却也成了一桩坏事,梁王谋逆,长史梅善行岂能脱罪?早两天便下了狱,定下了斩立决。
到了今日,连其兄长也受牵连,解了翰林学士的官职,发配忻州,转头便有圣旨来,令林思衡查抄梅家。
眼下大门紧闭,宅邸里头寂静无声,只偶尔有几颗脑袋从院墙角落里探出头来,窥视一眼,又立马缩了回去,然后便能听见几声压抑的低泣。
林思衡略叹了口气,他对于这等事并不热衷,但也不能算抵触,更没心思去钻什么“无不无辜”的牛角尖。
既然梅善儒不肯开门,林思衡也懒得跟他耗着,招一招手,便令手下撞门,吩咐道:
“破门以后,还是老规矩,敢犯者,立斩不赦。”
手下人欢呼一声,扛起一根撞木,合力一撞,这两扇黑油大门便当即垮塌下来,继而便有一队队如狼似虎的官兵冲了进去,开始翻箱倒柜。
倘若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人马,尚可以纪律相约束,然而对于这些养成习惯的老兵痞,指望其“秋毫无犯”“大公无私”,那也是痴心妄想。
水至清则无鱼,倘若如此,只会害得自己落入到众叛亲离的境地。
虽然林思衡已整治过几回,但衙门里的银子就那么些,他也不能拿自己的银子来贴补,那是犯忌的事,因而其实这伙人平日里的待遇并不能算多好。
但最近跟在林思衡身边,却常有发横财的机会,一拨一拨的轮换着来,忠心程度大有提升,这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这些人抄家过程中,随手往怀里藏些银两,只要不闹大,林思衡也懒得计较。只是明令禁止,不许沾惹女眷,为此已砍下了几颗脑袋,才总算无人敢犯。
众人虽暗道可惜,但有了银子,京里吃酒的地方多了,也不愁找不着女人,因而便也都认下了这条规矩。
梅善儒坐在书房里,面上苍白,看着官兵进进出出,将女眷全都赶出来,竟有四五十个不止。
当中有七八个,分明不过十四五岁,比梅善儒那待出阁的孙女都还小些,却是梅善儒新纳的姨娘,其中环肥燕瘦,或是妩媚妖娆,或是纯洁可人,不一而足,只是皆青春靓丽。
这梅家院落不过三进,外头瞧着很有几分朴实雅致,又岂料到内里是这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