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从梁王府搜证毕,其中竟有数十具军驽,及一件龙袍,诸般器物文书皆造册送入宫中,据闻崇宁帝又在宫中痛哭一场,与几个重臣言曰:
“皇后早去,朕有失于管教,彼虽不肖忤逆,然朕为其生父,何其不忍,不若且饶他一回。”
群臣皆都不应,其时便有礼部尚书万俟颖直言道:
“父子之情,私也,君臣之义,公也!父子之情虽重,然君臣纲常也断不可绝,若不处置梁王,有失于天理伦常,非社稷之福。”
崇宁帝苦求无果,悲痛不已,挥罢群臣,又往西苑,意图请太上皇出面求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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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帝看着面前,眼眶依旧泛红,面上表情却甚为平淡的的皇帝,轻轻叹了口气道:
“他既有过,你要处置与他,朕也没什么话好讲,只盼你稍顾忌些天家情分,多少网开一面,他到底是你的皇子。”
崇宁帝挤出一抹笑道:
“父皇言重了,岂是儿臣不肯饶他,只是无奈梁王所过甚重,群臣不平,儿臣虽为皇帝,也难左右,倘若就此轻纵了,只怕后效之人由此不绝,早晚难以收拾。
儿臣虽也痛心疾首,只是坐在这皇位上,也只得以江山社稷为重,这般道理,还是父皇当年教我,儿臣实不敢叫父皇失望。”
顺德帝脸色沉了沉,眯起了眼睛,盯着崇宁帝瞧,崇宁帝仍旧挂着淡笑,也不再做声,气氛一时默然,半晌才又听顺德帝道:
“朕已老迈,多年不出西苑,论公,这天下之事是该你说了算,可论私,祥儿是朕皇孙,素来恭敬有加,不曾怠慢。
今他有过,朕也痛心,皇帝要以社稷江山为重,也无错处,他本为嫡长,早该继位东宫,如今也只得罢了,只是却不必要他性命,叫他闲居富贵,读书修心便罢,皇帝以为呢?”
崇宁帝沉默不应,顺德帝冷哼一声,继而又叹息道:
“虽说天家无私情,可到底骨肉相连,你何必执意要他性命?”
崇宁帝抬起眼睑,瞧了顺德帝一眼,眼神有些异样,却也点头道:
“父皇教诲,儿臣铭记于心,定当多与群臣商议,又岂是执意要害他。”
顺德帝摇了摇头,终于无奈道:
“罢了罢了,他是你的儿子,到底是你来处置,我如今也谈不上什么教诲不教诲的。。。
前些日子听见了一回事,甄家老太太像是不大好了,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朕早想着再打发人去瞧瞧,只是这西苑里也没什么好物件,竟就这么耽搁了。
皇帝今日既然来了,就劳你替朕办一办这件事。”
崇宁帝这才扯了扯嘴角,似乎多出几分笑意,拜道:
“父皇旨意,儿臣定当照办,不知父皇在西苑拮据至此,儿臣有罪,内府尚有些盈余,儿臣这便叫人送来,父皇尽管花用,若还有不足,儿臣再来想办法。
至于梁王之事,父皇此番叮嘱,儿臣皆已记下了,况舐犊之情,人人皆有,儿臣何能例外,虽群臣皆言社稷大义,儿臣也只求以父子之私,定要保得他无恙才是。”
顺德帝哼了一声,不再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皇帝事多,朕也有些乏了,国事还需你处置,朕就不留你在西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