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老实这副模样,翠娥心里猛地一热,眼眶也微微泛红。她想起前几天跟刘老实提起喜欢《打金枝》,当时他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她还以为他根本没往心里去,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记着,还特意跑到镇上买了碟片。
“不用换,我就喜欢这出。”翠娥连忙接过碟片,迫不及待地放进影碟机。电视里,晋剧名家那悠扬的唱腔刚一响起,刘老实就站在旁边,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小声地说:“我……我也没正经听过,你要是不嫌弃,我陪你一起看吧?”
翠娥看着他那紧张又可爱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拉着他坐在炕边。婆婆靠在床头,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偷偷地乐了。翠红则带着小远,悄悄地退到了院子里,还不忘给翠仙发了条消息:“娥姐跟刘大哥有戏了!”
戏看到一半,刘老实突然开口问道:“这里面唱的,是不是公主跟驸马吵架的事儿啊?”
翠娥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听里面唱‘你打了金枝我不恼’,大概就猜出来了。”刘老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现在听着,也不算吵得慌,还挺好听的。”
听到刘老实这话,翠娥心里更暖了,她指着电视,兴致勃勃地说:“这出戏讲的是郭子仪的儿子郭暧,娶了公主,公主摆架子,郭暧一气之下就打了她。后来皇帝知道了,不但没怪罪郭暧,还从中劝和,让公主跟他和好。我最喜欢看皇帝劝架那段,又幽默又有人情味儿。”
刘老实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以前我就知道瞎听,根本没听出这么多门道。”
那天晚上,刘老实陪着翠娥看了两出戏。虽然他话还是不多,但会主动问“这段唱的是啥意思”“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翠娥也耐心地跟他讲解,讲着讲着,她就感觉两人之间那层原本看似难以逾越的隔阂,正慢慢地消散。
过了几天,刘老实又像往常一样来帮忙,这次还带了一个小本子。本子的封皮有些破旧,看得出用了很久。他翻开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地记着一些从镇上音像店老板那儿问来的戏词,虽然字迹不怎么好看,但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他的用心。
“我问老板,《打金枝》里最有名的唱段是啥,他跟我说了几句,我就记下来了,你听听对不对。”刘老实有些羞涩地念道:“头戴珠冠压鬓齐,身穿绫罗锦绣衣。”念得磕磕巴巴,还时不时停顿一下。
“不对,是‘头戴珠冠压鬓齐,身穿绫罗锦绣衣。我本是金枝玉叶公主女,配驸马郭暧是我夫’。”翠娥笑着纠正他,还跟着轻轻唱了两句。刘老实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真诚地说:“你唱得真好听,比电视里的还好听。”
听到刘老实的夸奖,翠娥的脸一下子红了,这可是刘老实第一次夸她,虽然话语很朴实,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开心。
又到了周末,一大早,刘老实就来到了翠娥家。他一脸兴奋地说要带翠娥去果园:“果园里的苹果熟了,我特意挑了些最好的,你去尝尝。”说着,他便骑着三轮车,翠娥坐在旁边,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微风轻轻拂过脸庞,让人感觉格外惬意。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果园。只见红彤彤的苹果挂满了枝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个个小灯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就像铺上了一层金子。刘老实快步走到一棵苹果树下,伸手摘下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在衣角上擦了擦,递给翠娥:“你尝尝,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甜得很。”
翠娥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又脆又甜的果肉在嘴里散开,香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刘老实看着她,突然鼓起勇气说:“翠娥,我知道我这人嘴笨,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也不懂你喜欢的戏。但是我愿意学,只要你愿意,以后我天天陪你看戏,你教我唱,我就跟着学。我这辈子没别的大本事,就会干活,会疼人,我真心想跟你一起过日子,照顾你,照顾婶子,你……你愿意不?”
翠娥手里的苹果还没吃完,听到刘老实这番真诚的表白,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看着刘老实那真诚的眼睛,看着满园的苹果树,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姑射山,心中充满了感动和幸福。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略带哽咽地说:“我愿意。”
听到翠娥的回答,刘老实一下子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纯真灿烂。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帮翠娥擦眼泪,又像想起了什么,赶紧缩了回去,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去跟村支书说,咱们选个好日子,把证领了。”
翠娥看着他那手忙脚乱的模样,破涕为笑,伸手擦干了眼泪。她知道,自己找对人了。幸福,有时候并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和浪漫的誓言,一句笨拙却饱含真心的关心,一张记在心里的戏碟,一个装满希望的果园,就是最踏实、最温暖的幸福。
回去的路上,三轮车缓缓行驶着,速度很慢很慢,仿佛也在留恋这美好的时光。刘老实的心情格外舒畅,嘴里还哼起了刚学的戏词,虽然跑调跑得厉害,但在翠娥听来,这却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平安村的尽头,就像一条通往幸福的光明大道,稳稳当当,热热乎乎,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