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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那时刚刚从“红小兵”恢复到少先队,所以既要戴红领巾,也要戴“红小兵”臂章。后来就只戴红领巾了。本来班里还有一位叫何丽君的女生也是少先队候选人,但因为她爷爷是资本家而没有通过政审。我看见何丽君趴在课桌上哭得真可怜,心想她爷爷是资本家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住在我家5栋对面的11栋,长得白白净净,穿的干干净净,书包是绣花的,课本用塑料皮儿包着,削铅笔不用小刀,而用“铅笔拧子”——北京叫“转笔刀”,不如东北话形象。可是她学习好,爱发言,扫除勤快,主动给老师擦黑板,全班一致选我俩当少先队的,凭什么就不行呢?我问高老师凭啥不行,高老师说:“你真幼稚,不行就是不行。我也不知道她爷爷是资本家呀。你爸爸要是地主,也一样不行。”“文革”最令我反感的极左思维之一就是血统论。现在其实仍然有血统论,只不过颠倒一下,凡是劳动人民出身的,就一定愚昧、野蛮、落后,不代表先进生产力,不懂得八荣八耻……

我在学校大概太优秀了,又不善于藏拙,不但能讲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还能讲“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二班那位黄胖黄胖的董老师就想挖我——这种情况在我以后的学习生涯里一再重演。一次课间操,董老师说:“小高,让孔庆东到我们班当班长吧,搁你这儿你也不好好用,留着当女婿啊?”我估计这可能也是促使高老师升任我为班长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过我这人从小封建,一般不喜欢跳槽。我也不大喜欢董老师,因为她在操场上就对学生连踢带打的,二班的学生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加淘气。我们高老师虽然严厉,但是从不打人。课上有同学淘气时,高老师用教鞭一敲黑板,清脆地说道:“毛主席教导我们,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如果不遵守纪律,同学们,解放军叔叔能打胜仗吗?”大家拖着鼻涕腆着肚子齐声喊:“不能!”看高老师挺拔地站在前边,不怒自威,孩子们都觉得在这个班里有一种幸福。而二班的哥们告诉我,董老师经常让他们一个生字写十行,自己却脱了鞋,坐在门口卖呆儿。二班同学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家庭妇女”。

我不喜欢董老师,董老师却一直对我非常好。一次我在路上遇见她去买菜,她给我买了一根5分钱的冰棍。当然,高老师也给我买过。夏天到了,老师们弄了些冰块,在办公室里嘎崩嘎崩地大嚼。突然董老师出来把我喊进去,给我一大块冰让我吃。我不好意思享受这特权,用眼睛看着高老师。高老师说:“让你吃你就吃吧,董老师希罕你,拿你当干儿子呢。”我知道高老师也非常希罕我,但高老师决不会做让我难堪的事,这就是高老师比董老师有文化的表现。二班有个同学跟我打架,本来各占一半理,董老师知道了,把我俩叫到一块儿,让我踢那个同学三脚。而高老师事后批评我说:“踢人家三脚你就舒服啦?一点风格都不讲。让别人低头怕你,那不算本事,让别人仰脸敬你、希罕你才是本事。记住了吗?”我记住了,并且很快就领悟了。此话让我受益甚大。

我最早的老师(3)

然而高老师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暑假前夕的一天放学时,我整理队伍,听到她在身后跟董老师说的:“这孔庆东啊,是个大学苗子啊。”那时候大学已经停止招生了,中学毕业就要上山下乡。我学习好,心想将来到生产队当个会计是不成问题的。从来没想到上大学的问题。这句话,仿佛天上掉下来似的,忽地拨动了我的某根心弦。当时我琢磨了半天,没明白,打算什么时候问问高老师,到底是啥意思啊?

可惜,过了一个漫长的暑假,“五七小学”重新编班,我被编到了“四明校”当班长,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高老师和董老师。到了二年级,“五七小学”取消,我被分到“进化小学”,连高老师她们的下落也不知道了。

后来,又有更多的人说我是“大学苗子”,我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并且我实现了他们的预言,我上了大学,上了世界上最能推动一个国家进步的大学,我还当了这个大学的老师,我的工作,关系到许许多多的这个时代的“大学苗子”。想起高老师随口说出的那句话,我从心底涌起对她无限的感谢和尊敬。

那时没有教师节,天天喊工农兵是主人公。但教师,真的是学生和家长心里,是广大工农兵心里,最值得尊敬的人。

悼念我的大姨(1)

今天上午到北大招办开会,得知清华留美学生,在美国获硕士的多,而北大获博士的多,仅1999年至2003年就多出100余人。不过硕士博士又有什么重要呢?然后到系里办事。中文系今年已经有6位教授辞世,上半年是汪景寿、孟二冬,下半年这两个月内便走了林庚、林焘、储斌杰加上前几天的徐通锵。此前,也就是林焘教授逝世后不久,我在香港遇见韩国济州大学的宋宣教授,她是林焘的博士,1999年毕业的,尚不知道林焘先生已经去世,听我一说,非常难过,连活动也不参加了。今天系里一片忙碌,灵堂那边不断有吊唁的送来花圈挽联。我跟办公室杨主任说,做点道场吧,共产党人也要敬天畏人啊。

从系里回来吃了午饭,白面卷子玉米粥,黄瓜蘸酱白菜汤。整理了报刊来信,开始备课。忽然大姨家表弟打来电话,他素来持重严谨,从不轻易打电话的,我料到必有要事。表弟冷静地说:“我妈快不行了。”我啊了一声,赶快叫老母亲接电话。母亲接电话后很是难过悲伤,我劝她平静。然后迅速请人去买今晚的车票,并给表弟短信,为大姨祈祷。心情烦躁,看不下书,便用扑克牌占卜——是个凶卦。两小时后,车票买到,我短信告诉表弟车次。表弟回复说:“我妈已经病故。”我心中一沉,努力保持镇定,为的是不刺激母亲。在给表弟发短信时,大姨的形象一幕一幕涌上了我的脑海。

我的外祖父一家,祖籍山东海阳,后来闯关东到了黑龙江五常。外祖父勤劳精###狠手重,是当地著名的一位财主。他老人家还健在,已经95岁了,以后我会写写他的事迹的。他有一儿三女,我的舅舅和老姨都在他身边,我的大姨和母亲则先后闯到了哈尔滨。大姨和大姨父都勤俭持家,虽然生了三儿一女,但生活比我家要好。我母亲是二女儿,过日子本来就比不上大姐,加上我父亲是个老八路、大酒鬼,双职工养活一儿一女,居然多年买不起一块手表。而我大姨父是个铁路上的基层职员,家里却在上世纪60年代就有摩托,有猎枪,后来为了不露富又卖了。大姨家干净整洁、大红松木地板擦得油光可鉴,我的表兄弟们也都穿得比我好。我每次去大姨家,除了喜欢他们家的房子以外,也很喜欢他们家自己腌的小菜。我的表兄弟们高大英俊,都很能干,动手能力比我强。大哥几乎什么都能制造,不仅会挖菜窖、盖房子,而且从台灯到收音机,都是自己造的。后来还自己组装了一台电视,而他的学历只是技校毕业。我为什么有时候看不起现在的博士硕士?这可不是什么“仇富”心理,而是我从小就认识太多太多的劳动人民中的专家能手。让这些人都下了岗,实在是这个国家的特大损失。我在哈尔滨的市民里,基本属于“啥也不会干”的,走投无路,只好考进北大混日子。没想到混进知识分子队伍后,我竟摇身一变,属于“啥都能干”的。挑水劈柴,做饭补衣,溜冰划船,打架斗殴,居然都是能手。最可笑的,是在哈尔滨属于“根本不会喝酒”的我,在文化界被叫做“北大醉侠”,最近还被文化部中国酒文化协会聘为首席顾问。要不为什么我总是提醒年轻朋友们切勿轻信媒体,切勿轻信知识分子呢?

我小时候曾经算过,大姨家比我家的收入只多20块钱左右,但是日子过得井井有条,属于那时的“中产阶级”。亲戚们去他家拜年,他家能够做出20多道菜,而我家只能做出8道。这里面蕴涵着大姨多少的心血啊。我去大姨家,大姨总能给我美味的零食,榛子松籽爆米花啊,高粱饴啊,山丁子啊。但是我注意到,大姨总是很瘦,总是一副操劳的神态。她起早贪黑地工作,照顾丈夫和孩子,还要在亲戚中保持大姐的形象,真是“含辛茹苦”。有很多年,大姨在郊区上班,天不亮就要去赶小火车,晚上回家,天都黑了,真是“披星戴月”。她的孩子们很小就都能持家,当父母回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而我只能生起炉子热好主食,坐在黑暗里背唐诗,等着父母回来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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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我的大姨(2)

大姨总是谦虚客气,总是称赞别人家的优点。但能够看出,她是非常热爱自己的家的。我前几年回哈去看她,我说还记得小时候她家最早住砖街6号,后来住瓦街8号,大姨非常高兴,说我外甥就是记性好。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而且都有了健壮的第三代。大姨和大姨父住在一个新的小区的顶层,每天爬楼梯当作锻炼身体,还在赠送的楼顶露台上养了一大片花草。不过毕竟岁月不饶人,70多岁的大姨满头白发,一脸皱纹,身体开始衰弱,心脏也不爱好好工作了。我说我太忙了,不能经常回哈来看你们。大姨说:“没事儿,我外甥从小就是名人,你不忙谁忙啊?我在电视上看见我外甥就行啦!”亲戚们的宽慰,却常常令我惭愧。我东跑西颠无事瞎忙,而为自己的亲人们做的事情太少了。

刚才去查字典,找那个“”字。猛然想起,我的《现代汉语词典》和《社会科学词典》,就是我考上北大的那个暑假,大姨和大姨父给我买的。那词典我一直用着,勒口都摸黑了。当时大姨说,这东啊真不容易,考上北大了,还自个儿到工地上打工攒学费,大姨知道你希罕书,就给你买两本你需要的书吧。

我到北大的第一个寒假,特意从助学金里省出钱买了北京烤鸭带回去。可是我爹我妈、大姨大姨父一致认为,根本没有哈尔滨烧鸡好吃。大姨说,外甥往后啥也不用买,把习给学好了,我跟你妈就心里舒坦了。等你当了科学家,大姨上你家要饭,别说不认识就行啦!

大学二年级,我在《哈尔滨日报》上发表了一篇《遥祝家乡冰雪节》,第一次得到10元钱稿费。放假回哈,大姨说,我们都看见啦,都铰下来留着呢。哎呀,大外甥现在就能挣钱啦,还不抽烟不喝酒的,可比你爸强多了。

读研究生期间,我们47楼207的兄弟从北大图书馆弄到一副道教的卦签。我回去给亲戚们占卜,由于亲戚们都是善良真诚之辈,所以占卜的结论格外准确。大姨的命就是劳碌一生,默默无闻。大姨听了我的详细解卦后,大为感喟,说外甥啊,你这卦可真准哪,北大可真是了不得啊,咋能把我的每一骨碌都算得这么准啊,你大姨的一辈子就是你说的那么没福啊。大姨特意把我的解卦本子借去,发动全家抄了两天。从这样的事情可以看出,大姨对生活的态度是多么执着。

大姨和亲戚们都很器重我,甚至对我有些迷信。但我知道自己放在整个中国来看,其实没多大学问,没多大出息。我说过,我努力工作,认真讲课,包括批判点社会,帮助点弱者,其实不过是出于“报恩”。我的那些农民亲戚,那些市民邻居,那些江湖兄弟,无论在道德上还是在能力上,都并不比我差,我们只是差别在机缘上而已。所以,我尽管有很多浅陋之处,有很多庸俗之处,我还是坚持为他们着想,为他们战斗。现在不时兴“工农兵学员”了,似乎“工农兵学员”是个代表着没学问的贬义词,但是我喜欢这个词。尽管我是依照资产阶级的标准以遥遥高分考入北大的,但我愿意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工农兵学员”。北大许多学问很大的教授都是当年的“工农兵学员”出身,我学问可能比不了他们,我只能像那首《我为革命下厨房》里唱的那样:“一心想着工农兵,越干心里越亮堂”了。

大姨这样的普通劳动妇女,下了一辈子普通的厨房,正像天上无数的细小的星星,照亮过无数的普通夜晚。大姨叫王云绮,很雅致的名字,是我那喜欢咬文嚼字的外祖父给起的。这样的名字,当个文学家、科学家都不稀奇吧?但她就是过了默默无闻的劳碌一生。记得她的,有她的父亲、丈夫、兄弟、姐妹、子孙,还有,她远在北京的、曾经埋头在她的绣花缝纫机上喝过她做的酸梅汤的外甥。

大姨,安息吧!愿所有善良的平民百姓,在度过默默无闻的劳碌一生后,都能得到恬静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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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醉侠(1)

在伟大首都悍然实施机动车按照单双号上路的日子里,在大街小巷依然拥堵得一塌糊涂户外空气依然混浊得令人窒息的日子里,在牛郎织女悠然掩蔽在一床烂云彩的后面大搞一年一度的合法一夜情的日子里,在文坛无甚佳作体坛无甚佳讯政坛一片紧张影坛一片肮脏歌坛一片惊慌的日子里,北京大学中文系1983级同学(包括文83、汉83、古83、秘83),冒天下之大不韪,轰然举办了毕业二十周年大聚首活动,一举扭转了今夏以来万马齐喑的郁闷局面,为神圣的2008北京奥运奏响了第一曲华彩乐章。

从8月17日到8月20日,该不法团伙啸聚未名湖,奔突卧佛寺,大吃大喝,狂舞狂歌,嬉笑怒骂,自受自作。其中著名野兽派歌手、东北莽汉阿长同学,连续糟蹋了26首中外民歌,令琼瑶奶奶伤心欲绝。中国残奥会著名主持人阿忆同学,见到当年暗恋之贵州高考状元邓小乙女士,从三层高台径直扑下,致使左足严重扭曲,造成“脚后跟朝前”的惨剧,幸有中国著名救场大师孔庆东及时篡夺主持席位,保证了聚首活动的形散神不散。著名的“妻子匪哉”老皮同学,手持麦克风,擅自表演了钻火圈、前滚翻和跷跷板等高难动作,被孔主持上前一把拦腰携起,大喝一声,掷于裙钗队里。津门第一才子罗文华,伶牙俐齿不减当年,倚仗家藏三万卷宝书之淫威,继续鱼肉同窗,以理杀人,并成功迫使阿忆将出场费由5万元自愿调整到1万元,节省出来的大笔班费,将用于资助身居美国的贫困同学,使他们身在异域,也能够经常吃到煎饼果子和醋熘土豆丝也。

来自美国常青藤酒吧的著名女作家娜斯同学,每次纵笑都仰身一倒,令身后的男同学猝不及防。而来自美国浙江村的当年云南高考状元张绿影博士,带着她的洋女儿“爱米粒”大跳白族傩舞,可惜爱米粒女士不爱吃大米而喜欢吃烤肉,当孔主持将其凌空举起,小家伙吓得呲牙咧嘴,落地后却马上用清脆的汉语命令道:“再来一次!”

来自日本的当年宁夏高考状元马莲芳同学,学历奇特。在日本读完博士课程后,继续攻读了一个中专课程。当年她的照片被用在《人民画报》的封面,后来一直做为北大海外招生的宣传海报。继成功代理了“宁夏红”之后,现正着手开拓一个宏伟的“大东亚宝石共荣圈”。因其长女成为文83最早进入大学的第二代,获得“文83优生优育奖”。

而我班山东才女,著名的科拉松·阿基诺·许翠三同学,因一举生下二男,现已长成两员山东大汉,被授予“文83双棒奖”。孔主持警告曰:“得罪谁也不要得罪科拉松!”何况另一位山东同学陈后主已然身居地税局长之要职也。

更伟大的女生是我班闽南才女袁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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