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谷外的血腥尚未散尽,肃杀的寂静便被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打破。
空间如水波般荡漾,三道魔影无声降临。冰魔王司徒奕玄袍冷面,血魔王血罗桀骜赤瞳,炎魔王炎烨气息沉凝如地火。
三魔甫一现身,目光便齐齐聚焦于场中那玄袍魔魅、怀抱染血女尸的身影。
司徒奕率先屈膝跪地,声如寒渊:“恭迎魔主归位!魔界动荡久矣,万望魔主垂怜,随吾等回归魔域,重整乾坤。”
姿态恭谨,语气恳切。
夙尘却恍若未闻。
他所有的感知,都沉溺在怀中冰冷身躯所带来的无边寂灭里。
血泪干涸的痕迹烙印在苍白魔魅的侧脸,那双曾令仙佛战栗的眼眸,此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枯寂与哀恸。
就在这时,一阵清越的铃音伴着漫不经心的脚步声响起。
妖王白漓自一片狼藉中踱步而来,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他容貌俊美得近乎妖异,墨色长发未束,随意披散,更添几分慵懒不羁。
狭长的凤眸微挑,眼尾一抹天生的嫣红,为其平添邪魅狂狷之气。
额间一枚小小的银色弯月印记,于不经意间流转着睥睨天下的尊贵光华。
左手腕间松松垮垮地缠着那串殷红欲滴、光华流转的至情相思子手链,右手则百无聊赖地轻摇着一柄玉骨折扇。
他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跪地的魔王,最终落在夙尘与他怀中的南湘身上。
那双凤眸里,没有悲悯,没有惊讶,只有一丝看透世事的玩味和淡淡的嘲弄。
“啧,”他薄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像陈年的佳酿,却淬着点不易察觉的毒,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何苦来哉?”
这评价,与其说是感慨,不如说是带着点毒舌的揶揄。
扇面“唰”地一收,他用扇骨虚点了点夙尘怀中的南湘,语气依旧散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喂,魔主大人,别急着哭丧。这小树妖嘛……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此言一出,夙尘死寂的眸光骤然如寒星般锐利,穿透哀恸,死死锁定了白漓。
白漓仿佛没感受到那迫人的目光,折扇又“啪”地打开,慢悠悠地摇着。
他瞥了一眼远处那些在魔主余威下瑟瑟发抖、苟延残喘的仙佛修士——千叶古佛灰头土脸地盘坐疗伤,水尧真人靠着破烂法宝喘气。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清晰:
“别误会,本座可不是为了救这些道貌岸然的废物,或是你杀得兴起忘了收手。只是这方天地嘛……最近被你折腾得有些‘上火’,阴阳失衡得厉害。
救活她,让这世界少点戾气,清静清静,本座看着也舒心些。”
他将关乎世界平衡的天道之理,说得如同嫌弃邻居太吵闹一般随意,尽显其随性散漫的本性,也将那深藏的天道分魂之责,轻描淡写地掩盖在“图个清静”的借口之下。
另一边,泠音宫宫主褚音茴,清冷如月,对着夙尘的方向遥遥一拜,感念其不杀之恩。
夙尘的目光如寒冰掠过跪伏的魔界三王,最终定格在白漓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
那刻骨的恨意在对千叶、水尧等人的方向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执念压下。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怀中南湘的姿势,玄袍翻涌,身影化作一道幽邃流光。
“跟上。”冰冷的命令,不容置疑。
白漓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仿佛觉得这命令颇有意思。
他手腕上的相思子手链随着动作轻晃,折射出惑人的红光。
“啧,脾气真大。”
他低笑一声,带着点无奈又看好戏的意味,身影如烟,悠然跟了上去。
司徒奕三人互看一眼,化作魔光,远远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