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入目皆是灼灼的红。
龙凤红烛高燃,映得满室生辉。她竟端坐在一张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喜床之上,头上沉甸甸的,是繁复华丽的凤冠,眼前一片朦胧的红,是被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喜帕遮挡了视线。
身上触感光滑细腻,是流光溢彩的嫁衣——凤冠霞帔。
“这是……?”南湘心尖儿猛地一跳,茫然与一丝惊惶瞬间攥紧了她。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装束,让她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然而,几乎是同时,一股清冽如雪松、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梵香的气息悄然弥散开来,萦绕在她身侧。
是夙尘!
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甚至涌上一股奇异的甜意。
她瞬间明了——这是迷迭蝴蝶兰织就的幻境,竟将她带到了她与夙尘成亲的这一刻。
这花儿,竟也懂得人心最深处的期盼么?她唇角不自觉弯起一抹羞涩又期待的弧度。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身前。
她能感觉到一道专注的目光落在盖头上,带着足以熨帖灵魂的暖意。
接着,一柄系着红绸的玉如意秤杆,稳稳探入盖头之下。
盖头被轻轻挑起,流泻的烛光涌入视野。
南湘下意识地抬眸,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瞳里。
眼前的夙尘,墨发如瀑,竟非她熟悉的模样。
而是方才因幽月之渊失态入魔的样子很像很像。
但她知道无论夙尘变成怎样,都不会伤害她的,这是她的心告诉自己的。
她选择相信自己。
眼前的夙尘并非身着袈裟模样,头发也很长很长,发量有点让人羡慕,不过让南湘惊奇和隐隐心动的还是那略显奇异的发色。
那发色并非纯粹的黑,而是奇异地交织着缕缕银丝,如同月华洒落寒夜。
他穿着大红的喜袍,衬得身姿越发挺拔清隽,额间那点朱砂痣红得愈发惊心,
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一滴凝固的血泪。
最让她心头微颤的,是他眼尾那抹挥之不去的、不正常的猩红,为他原本清冷圣洁、不染尘埃的容颜,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阴郁与……妖冶。
夙尘的容貌无疑是极致的俊美,此刻在红烛喜服的映衬下,更是惊心动魄。
南湘看得呆了,心口如小鹿乱撞,脸颊飞上红霞,几乎要沉溺在这份带着禁忌般诱惑的美色里。
然而,惊艳过后,一丝疑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悄然荡开涟漪。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夙尘。
那个万佛宗的佛子,纵然动情,眉宇间也总凝着一份悲悯的疏离,眼神澄澈如雪山之巅的清泉,气息干净得不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