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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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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七章(4)

年传亮说:“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我寻思着卓守则那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你最清楚,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欺负到咱们头上啊!”

展重阳把手里的铅笔转了三四圈,才又道:“话我可以帮你说,名额我也可以帮你问,但老爷子那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要得来要不来,我可就说不准了。”

年传亮说:“行。你能把话说上去就算是帮了大忙。不过要快,晚了我担心……”

展重阳说:“那你先等一会儿行吧。”他起身出门,过了大约半小时又回到办公室说:“行了,情况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你马上到他那儿去吧。”

当了近二十年东沧县的一把手,展工夫的鬓角上落下了一层雪,头上镀了一层银,眼角和原本白白亮亮、好像永远都沾不上一丝灰尘的额头,也爬上了几道若隐若现的蜘蛛网;水晶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也没有了往昔的锐利和严峻。但短发还是短发,一寸多长,干净利落,标准战斗部队的那一种,绝对没有老态龙钟的感觉,军帽一戴,领扣一扣,嗓门一亮,军人特有的步伐一走,还是一个让人刮目相看的老军人形象。坐在宽大的牛皮椅上,展工夫告诉年传亮说,他跟省里那位处长通了电话,青岛师院的那个名额可以空出来了。

“名额空出来不错,可你觉得能给你那个妹妹吗?”展工夫带着几分冲动,“不是我翻老账,你那个妹妹表现很坏嘛!十几年前就表现很坏嘛!原先重阳那么喜欢她,我那么看重她,可终了差一点把我们也栽进去嘛!”

这正是年传亮最怕提起的,他想解释几句却自知解释不了,只得低着脑袋任凭展工夫批去。展工夫批了一通见没有回应,才止住话头说:“算了,过去的事儿我也不说了。要说眼前这个事儿……那个卓守则也是太欺负人了点儿是吧?要是让他这么个得意法儿,咱们这些人也显得太窝囊、太无能了点儿是吧?”

年传亮说:“展书记说得太对了!形势再怎么变,也不能让那些东西骑到咱们头上屙屎撒尿啊!刚才我跟重阳说,真到了那份儿上不但我难看,连重阳和你……”

展工夫一拍桌子站起来说:“行,这个名额就给你了!不过我给的是你年传亮不是你那个妹妹!就你那个妹妹呀,我再有一百个名额也轮不到她,你明白吧?”

“明白!那就太谢谢展书记了!”年传亮感激涕零,恨不能跪到地下磕几个头。

“放心,阶级斗争再不讲,谁亲谁疏、该帮谁不该帮谁,我这个县委书记还是分得出来的。”告别出门,展工夫在年传亮耳边又补了一句。

揣着青岛师院工农班学员的推荐名额回家,年传亮果然看到了华云久违的笑脸,果然没费多少口舌就让华云放弃眼前的一切,答应去青岛一家学校补习功课——工农班学员在有了名额和得到单位推荐之后,如果不能按规定通过相应的考试,照样迈不进大学的门槛,而目前离预定考试的日期已经不足半年,这对于华云实在是短得不能再短了。这样,华云一分钟也不敢耽搁,当晚说定的事儿当晚就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不要说给卓守则回信,连留句话的时间也没抽出来。

第二天凌晨,一台拖拉机拉着华云出了村子。眼看拖拉机消失在薄雾里,年传亮这才拢了拢额前的几缕乱发,轻轻地哼了一声:

“卓守则!小子!”卓守则是半月后估计该有回音时,才得到华云已经离开村子去了青岛的消息的。这使他失魂落魄,认定事情发生了重大变故,问准确是为着考大学工农班走得太过匆忙,心里才安稳了些。可就算是考大学工农班走得太过匆忙,招呼总应该打一个、话总应该留一句吧?就算是招呼来不及打、话来不及留,进城这么多天写封信回来也总还是办得到的。这样想着,他一连几天心里就悻悻的,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晚上一躺下就做梦,做的全是危险得不能再危险、紧张得不能再紧张的梦。一连几天,卓守则不得不买回几包炒枣仁,每天晚上喝起了宁神安眠汤。喝了梦也还是照做,那天半夜惊醒,他找出一瓶酒闷着头喝起来。喝着喝着,一个念头突然蹦出来:名额来得这么急这么巧,会不会跟自己的那封信有关系呢?从一起外逃到回村这么多年,华云对自己从来没有轻慢的表示,就算不肯或者不愿接受自己的求婚,也绝不至于话不说一句、信不写一封的呀!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卓守则觉出了此事非同寻常,而一“非同寻常”,华云的那位大权在握、与自己势不两立的哥哥就被联想出来了。

撇开活埋枪毙的事儿不说,渔船叫行时年传亮的那番话:“他不就是想翻天吗?让他守着那个羊角风和呆子翻去吧!说不准哪天还成神仙了呢”,多少年中就有如烈火钢刀,在卓守则心里不时地烧灼翻绞着。你想让我穷一辈子苦一辈子我就得穷一辈子苦一辈子?你想让我一辈子翻不了天我就得一辈子翻不了身?做你的梦去吧!老子还就是不听你那一套呢!老子还非得当一回神仙,让你小子仰着脸看我不行呢!正是由于这股心劲,从离村进城时,四叔重提吃“天鹅肉”和父亲当年光宗耀祖的往事起,华云就再次成了卓守则生活和奋斗的动力,成了他有形和无形的人生目标。那目标随着第一笔两千块钱的奖金,随着第一宗十三万元纯利润的入账,随着第一次原始股的出手,日益清晰,日益缩短了距离。而当他怀揣上千万存款和股票回到海牛岛,那目标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明确得不能再明确了。离婚和安置青草、智新是前奏,是序曲。盖小洋楼,把小洋楼盖成大洋楼是开篇,是铺垫。把大洋楼的剪彩仪式庆祝仪式搞得惊天动地,从心理和气势上压倒年传亮的同时,也从心理和气势上让华云对自己刮目相看,主旋律便奏响了。但主旋律首要的是向华云表###迹。从十几年前到现在,从最初喜欢到现在,卓守则从来都没有向华云表露过内心的情感,从来都没有胆量和资格向华云表露内心的情感。如今已经到了说“可以”和“必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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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七章(5)

客观情势如此,真要表露卓守则还是犯了寻思。从年龄上说两人差着十一岁,十几年前时觉着差了大半截子,完全是两代人的样子,十几年过去反倒觉不出什么来了。从相貌上说他原本并不显老,是九年劳改农场的风沙把他变老了,从成为十万元户、百万元户以来,从暗暗把华云锁定为目标以来,他一直都在锻炼和调养,如今已是体健身壮、面红额圆,头发一染西服一穿,颇有几分风度翩翩的味道了。对着镜子,对着七八年前十几年前的老照片,卓守则每每惊叹生活改变人、造就人的伟力:那改变和造就的远不只是心灵和性格,同样包括外貌和气质啊!但华云无论在他心目中还是在现实生活中都是太完美太圣洁了,自己真的能让她满意吗?真的能让她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吗?而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使华云遭受了那么多屈辱和磨难,华云心灵深处能不恼恨自己怨怼自己吗?即使不恼恨不怨怼,从感情上说她能够接受自己吗?倘若华云不肯或者不愿意接受怎么办呢……时光似乎有意要补回卓守则没有初恋的缺憾,把他变成了一个必须回答一大堆难题刁题的中学生:他一遍遍地问一遍遍地答,一直问到可笑和无聊时,才终于花了五天工夫,把存放内心多年的情感和祈求,变成了一封五页的长信,而后花了五十块钱,恳求邻居家的那位五年级小学生,把信送到了华云手里。

卓守则不相信,不相信华云会如此漠视他的真情!卓守则不相信,不相信华云会以如此冷酷的态度,对待他的追求和祈望!

“不行!得找华云问个明白去!”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断。

说走就走,四百几十里时宽时窄、时而平坦笔直时而坎坷崎岖的公路,到青岛已是傍午。因为听说华云要考的是青岛师院,目标也就直奔青岛师院。进了师院才知道,要考的学校与补习辅导的学校是两码事儿,于是只好再找。再找只能漫天撒网,从中午十二点找到晚上九点,把青岛大大小小的补习学校差不多找了一遍,才在郊区一所技校里查到了华云的名字。

那时华云刚刚从教室回到宿舍,正在一边背着复习题一边洗脸刷牙。听到叫声,看着风尘仆仆出现在面前的卓守则,她怔怔的,好一会儿才一声惊叫,小鸟依人般地扑进卓守则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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