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许远见南霁云回来,去了十人回来也是十人,知是求兵不成,但也不好过责南霁云。这睢阳城的粮荒已经不能再拖了,早在十天前就开始吃战马,吃得只剩三十五匹。
这如何是好?军中有人提出弃城,不如去谯郡,转战河南或者全军投奔临淮。
“这不是白白献了睢阳城?”许远说道,“既然已经顽抗到今天,只有死守睢阳,宁死不弃。”
“这彭城尚衡与张大人有隙并不可指望,谯郡许叔冀拥兵自重拒不出兵,看来只临淮了。可惜临淮有点远。不过贺兰进明是河南节度使,张大人是节度副使,都对河南守土有责。贺兰进明拥兵八万,不如再去临淮搬救兵?”姚訚说道。
“搬救兵?睢阳已经苦战八个月,怎么没有看到一个救兵?这睢阳并不是一个山头小寨,而是天下皆知拱卫江淮的中州重镇,睢阳四周都是拥兵自重的刺史、节度使,都一个比一个冷血,要么见死不救,有的还隔岸观火!我看这贺兰进明也同尚衡、许叔冀是一丘之貉,也是指望不大!”雷万春火冒三丈。
“贺兰进明好古雅博,经伦满腹,应不比许叔冀。再说他是河南节度使,我为节度副使,副使向主使求救也是在理。敢问诸将,谁能跑一趟临淮?”张巡问道。
“张大人,还是由我再跑一趟。”
“南将军去谯郡白跑了一趟回来。这尹贼原以为你们这十人是逃兵,如今又回来,已经料知我们去搬救兵,已经加派人手力阻我等出城。”许远说道。
“我可不曾怕他们,只要拔我快马和精兵各三十,由我开道,就能冲出敌阵去。”
“三十人,南八,现在将士们都吃不饱,连上马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张巡说着,转向许远,“许大人,你看明天好好准备一顿,为南将军等壮行,吃饱了好冲锋陷阵!”
许远知已万难,城中已难找一粒米,如何再壮行?但又不能扫南霁云之兴,更不能让张巡担忧,他只有勉强作笑道:“我去准备,我去准备。”
“那好,各位将军先去休息,明天点兵,再壮行!”
各将退去。
夜未擦黑,霍风颜悄悄来到南霁云营中。
怎么这风颜一人前来?难道有私事相求?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南霁云又惊又喜。风颜也痛惜的看着南霁云,他于她有救命之恩而且千般呵护于她。
“霁云哥,看你这身戎装,都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风颜,睢阳城已是死城,明天我带你一起冲出睢阳。尹子奇将睢阳城围个水泄不通,城中又是粒米未剩,若是上次听从张大人的意思,把你送出睢阳,想必你已经在南阳张家了。”
“出城,我是万万不会的了。如今睢阳城已经挖土三尺在找粮食,想我一不作战,二不能布防,徒有一张口。”
“我是恨不能割股捐食于你,听许大人的夫人说你怀孕了?”
“师兄的心意,小妹心领了。我是怀孕了,可这不是时候啊。”
“这么说,我的风颜妹妹可以做妈妈了,我也可以做叔叔了。”
“今天我跑到这里来找你,不是说这个的。”
“你有事?”
“城中饥荒,能够撑下多久?”
“一天,二天,我已经说不上了,其实早已撑不下去了!所以我刚从谯郡回来又得跑临淮。这战马吃剩才有三十五匹,树皮啃光了,士兵们看着饿死的人,都要吞咽口水了。”
“饥饿比什么都可怕,冲出去打一仗,轰轰烈烈的战死倒也罢。活活饿死谁受得了!”风颜说。
“这尹子奇太可恶了,围而不攻,远远的围着。”
“那只有吃人了。”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吃一个人,多能杀一个敌人,也就不赔……”
“风颜你不要说了,这样太可怕了。”
“是可怕,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看不少百姓已经饿死!”
“谁敢吃,没有主帅的命令,谁敢干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与其饿死,也不吃人。怎么能够人吃人?”
“但是到了这一地步,挖地三尺,老鼠都已经挖完了,能吃的都吃光了,不吃人还能指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