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人遵旨。”陈槐抹抹脸上的汗,知道皇帝这是要动真章的了。
锦衣卫是太祖建朝之初,为控制朝臣以及内外言论所设立的部门,后来权势过大,大臣们怨声载道,才逐年削减,到了先帝一朝,几乎只作仪仗,护卫之用。
章和帝虽说是先皇一手带大,朝政方面也多有指导,但陈槐跟在皇帝身边,却看出小皇帝与老皇帝不论脾性还是政见都颇有不同。
锦衣卫再度受到重用,便是皇帝与老臣们争执不下,常有龃龉下的产物。
随着皇帝性情大变,锦衣卫也水涨船高,虽不及太祖之时横行无忌,但也算触底反弹,重新返回政治舞台的中心位置。
锦衣卫牵扯进许景一案,看得出皇帝这是存心要往深了挖,往大了闹。
他不清楚皇帝单纯是不相信这些事是由一个死了的陆修媛主使,还是故意要往哪里牵扯。
“还有,”萧衍的手指终于从卷宗上移开,淡淡地道:“让锦衣卫密切关注董家,和永昌侯刘家。”
陈槐夹紧双腿,只觉一股阴风顺着后脊背往脑瓜顶儿刮着小旋风。
比他想的还要更阴谋论,把当朝最显贵的两家皇后、太后两家子都扯进来,皇帝这是要来个一锅烩了吗?
他半刻不敢停留,连口水都没喝又往慎刑司赶,他才到了门口要垮进去,就听里面乱成一团,乌泱泱一堆人就跟苍蝇见了屎似的,往一处跑。
当时他就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也跟着人潮往里挤。
也是乱成一团,都急疯了,谁也没顾得上陈槐,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挤进去卷宗早散了一地,手里就抓着两张纸了。
这才发现他跟着挤进来的是个牢舍,厚厚的木头栏杆里躺着满头满脸跟血葫芦似的女子的尸体。
他哆哆嗦嗦的还不等问出是谁,就有人看见他,嗷地一声抱住他的大腿就是个哭:
“亲爹啊,许景个贱货死了!她明明交待的好好的,咱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谁知道一不留神让她砸碎了盘子,自己割脖子死了!这个缺了八辈德带冒烟儿的,可坑死我了!”
特么!
陈槐一脚踹死这人的心都有了。哪怕应了皇帝那话,让人一头撞死,也好过他们自己端盘子提供凶器给人家用好啊!
“亲爹啊,可咋办啊?”
陈槐气的直打哆嗦,啪啪朝脸上给了自己俩巴掌:
“你特么是我亲爹!”
皇帝这还憋着一肚子坏水没施展,把锦衣卫都给扯出来了,谁料得到坏事坏他这儿了?
***
一时间宫里风云突变。
许景自戕死在慎刑司。连带着慎刑司上下连司主带看守一共十四人杖毙,除了陈槐记了十仗没打,其它相关人员多则三十。少则十杖,慎刑司这次算是栽在了皇帝手里,来了个上下开花。
问题是,慎刑司挨完了打。还要继续审与许景一案牵扯出来的陆修媛杀人案。
陆修媛进宫六年。但凡侍奉过的她的,不管是几年还是几天,都被慎刑司给抓过去过堂。慎刑司满腔的怨恨有处可使,所有过堂的都要挨上十杖再审。
这么大的阵仗,说不完讲不尽的八卦私隐,宫里那些个小碎嘴子反而三缄其口,一句话不敢乱传。
没有人料到小小一个御女的死,牵涉之深。牵扯之广。
沈如意早知宫里之事,大多虎头蛇尾。能露出行迹来也就是败了,但若真要扯出什么证据确凿却如痴人说梦一般。
事情发生到这地步,已经出乎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