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五分钟后,正式开拍。
“action!”
厕所的空间非常小,道具又多,更显得拥挤。左边是条长桌,摆着些医疗器材,右边就是那排山寨的停尸柜。
正中,则安着张病床,蒙着薄薄的白被单,头尾稍高,凸显出一具身体的形状。褚青慢慢靠近,副导演扮作的医生把被单掀开,露出刘晔的头部。
老实讲,这完全是褚青的独角戏,没有他什么事儿。他只需贡献两秒钟的脸,便可以穿上军大衣,跟工作人员聚着堆喝热咖啡。但他想配合哥哥,想给予对方强烈的刺激,主动要求脱光了衣服,直挺挺的躺在哪儿。
零下二十多度啊!
刘晔还没躺多久,已经冻得脸色刷刷的泛青,嘴唇都紫了。
褚青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之前酝酿的情绪全部报废,最真实的那种冲动和感受,自心里汹涌迸发。
演员,是挺单纯的职业。它只需要相信,相信情景,相信故事,相信对手,相信本身,自然能演出好戏。
褚青现在,就信了。
他信自己是捍东,他信蓝宇死了,更重要的,他信自己爱着蓝宇。
尤其刚经过上午的那场戏,俩人在雪地里唱歌,满满的幸福,结果转眼间,人就死了。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顿时碎烂掉。
镜头紧盯着他的脸,给了个大大的特写:
褚青根本不受控制的,近乎本能的开始哭。唇角微微张着,像是从嘴里,从喉咙,从气管,从肺部,从心脏……再往下,再往深处,直通到灵魂底端的地方,发出丝丝低哑的啜泣。
随后,那低哑渐渐放大了些,一丝丝也变成了一涟涟。
褚青不自觉的往后退,两步,三步,咣地撞到了停尸柜。却压根站不稳,高瘦的身子顺着劲就滑了下去,全无力气,勉强蹲着。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哭出了声。
监视器后面,关金鹏紧紧捂着嘴,早已泪流满面。他见过无数演员在镜头前痛哭,唯独这次,扎扎实实触碰到了内心。
不仅是他,包括现场的那些人,摄影师张建也在哭,边抹眼泪,边稳固着机器。
布景张淑平,助理关小惠,灯光李德富……还有收音,剧务,场记,每个人都泪眼睁睁的看着褚青。
甚至在外面,扒着窗户围观的谢那,更是扭曲着面部,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刷刷往下淌。
不知多久,没有人喊咔,刘晔就一直躺着,褚青就一直哭着,最后酸软了腿,泄了精神,蜷坐在地上。
“这些年,北*京还是老样子,不停的拆啊建啊。每次经过你出事的地方,我都会停下,不过心里倒是很平静。因为总觉得,你根本就没有走……”(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伤别
终于还是完了。
二月中的下午,《蓝宇》的最后一场戏。非常简单,三秒钟的镜头,两个字的台词:立交桥下,捍东拿着手机边打边走,猛然间瞥见个熟悉的身影,便喊了声:“蓝宇!”
褚青不知怎么了,关金鹏亦不知怎么了,就这段戏,足足拍了二十多条。最后带的胶片都不够了,现派人回去取。
似乎故意拖着,故意多呆一会儿。
也没有人抱怨,都惦记着,再拍拍,再等等,再看看。刘晔没有戏,就站在旁边,偷偷摸摸的揉着眼睛。
电影么,就是每秒二十四格的梦境,梦醒了,也便收场了。
人生么,就是每天二十小时的历程,到头了,也便该散了。
但他们不想说收场,不想说散伙,镜头关上,剧本合起,关金鹏丝毫没提回香港的事。张咏宁早早在友谊宾馆订好了位子,竭尽所能的摆了三桌酒宴。
全剧组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的闹到了深夜,然后又去唱歌。KTV的大包房里,伙伴们起着哄,让褚青和刘晔合唱一首。
褚青仍是陈捍东那般吊儿郎当的德行,看着对方,道:“哎,你给我唱首歌吧!”
刘烨近乎本能的应道:“我不会唱歌啊!”
“怎么不会?就那首你经常唱的,那个《最爱你的人是我》啊!”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