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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1页)

黎兵把右手套戴在手上。右手三指和四指甲还真的渗出了血。他几乎没有再望一眼让他费了牛劲才上来的那块儿石头,用异常清晰的头脑指挥木然的腿和僵直的手,往前爬去。

寅大是最先站起来的。寅大从那个不太高的雪坡上站起来,往雪坡下跑。还没跑上两步,又重重地倒在雪中。寅大感到热,热得心在流汗。手已冻得僵硬了。寅大在热的亢奋中,大半个身子站在雪中迎着横横的风和带着针的雪,用两只手掌轮番地把衣服撕成碎片,尔后匐然倒在雪中。。。。。。

张作富就在那个浅浅的雪坡上。当他透过些微的亮色朦朦胧胧地看到寅大古怪的行为时,立刻站起来。被一阵风连推带打,滚进雪窝里,他的头朝下,坠进深深的白雪之中。就在这一瞬,张作富感到不冷了。

雪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毫不迟疑地去救寅大;当它看到身边的张作富在雪中挣扎时,心都碎了。雪豹跳下去,用嘴咬住张作富的上身冰冻的军装,往外拉,越拉,张作富越往雪里陷,越陷,雪豹越不松口。终于,雪被风吹着,在呼啸中把雪豹和张作富隐藏了起来。

黎兵还在爬。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想睡,真的很想闭着眼睛。他用劲儿咬住舌头,咬出了满口的血。“我一定不能睡。”黎兵就是在这种心绪中往前爬着。他的腿完全使不上劲儿,就用小臂在雪地里爬,从一处山坡上往下滚落。他似乎突然清醒了,赶紧用双臂抱住头。终于,黎兵被一排被雪埋住的石头拦住了。他挣扎着爬起来,调整,向前爬。“我要回八连拿军号,我答应要接寅大和张作富回连队听我吹军号的。”黎兵这么想着,用双臂和上身托着没有知觉的腿,艰难前行。天山深处的风和雪还在呼啸。黎兵又把舌头咬破了一块儿,血咸咸的,他吞咽了一口,瞌睡跑了一半儿,黎兵你要有种就别睡!睡了就完蛋了。他用意念坚持着,慢慢往前挪。

前面有一丝光亮,黎兵一步一步用肘和腰的力量朝前挪去。黎兵凭感觉把冲锋枪从背上拿下来,用已和手套冻在一块儿的右手拇指艰难地扣动了朝天七十度的冲锋枪的扳机。“嗒嗒嗒。。。。。。”一连串的枪声在风雪中炸响。黎兵趴在雪地里,已经是浑身成冰。

第十四章:千里寻相思,天人终永隔

王建平被任命为168团副团长。当晚,王建平专门儿从团部那拉堤所在地赶到团指找左三星,小余告诉他:热合曼县长和艾孜孜局长来了,左团长随热合曼到隧道还没回来。王建平问:“晚上在团指请热合曼吗?”“我去问炊事班唐班长。”一会儿,小余回来说热合曼在团指晚餐。王建平就到炊事班。“小唐,这是县里领导第一次上隧道,也是第一次在玉希莫勒盖就餐,要把饭做好。”小唐用手提着胸前的白布围裙,点头。“热合曼县长哈萨克族,吃清真饭。”“准备的是清真饭。”

王建平从炊事班出来,碰巧左三星、热合曼从工地回来了。一坐下来,热合曼就对左三星说:“你这个部队了不起,你左团长了不起。”左三星没有说话,望着热合曼。“不来看,听了你们打隧道,修飞线的事儿,感动;来看了,敬佩,真正的从心窝里敬佩。等到隧道通时,我热合曼要提议县委县政府为你们建一座碑。”“热县长,从工作的高标准衡量,我们的工作还有差距,还没有达到地方政府和人民群众的要求,我们将在今后的工作中努力。”“左团长,谦虚过度就等于骄傲嘛。我们哈萨克人高歌的是勇敢顽强的雄鹰。你这个部队是真正的雄鹰。我今天来,还想求你办件事儿,从今年起能不能在你退伍的老兵中每年挑选五十名留在我们县,让他们像种子一样在建设和保卫边陲的工作中做出长期贡献。”左三星没有表态。他望着王建平,王建平从左三星的神态中已经明白左三星团长的意思,于是对热合曼,高声道:“谢谢热合曼县长和地方政府对我们团官兵的厚爱。”

王建平从包里拿出一根烟想抽,又不知什么原因拿回去装在了烟盒里。“对于热合曼县长要求退伍的兵留疆问题,我王建平双手赞成。”“好,谢谢。你这个王团长,年龄不大吧,小伙子精明得很嘛。”“三十刚出头了吧?热县长,还是年轻人有朝气啊!”“你也不老嘛,左团长。”“热县长,怎么就不老呢,我都五十大几了。”“上次没见你有白发呀!左团长,在玉希莫勒盖的高山反应厉害,你要保重啊!”

送走了热合曼,王建平跑到了左三星的屋。进了门儿,左三星说:“当副团长,祝贺你呀!”“团长,我王建平有今天全是首长的栽培,把我从连长岗位提到机关,随即又被提拔成副参谋长,是你点的将,没你哪儿能有我。”“这话我已经听了好几遍了,你必须答应我,从今之后再不提类似的话。当兵能提拔,是组织培养和个人双重努力的结果。领导个人其中起到的作用是十分有限的。我早就明白,你心里一直在问,左三星为何提拔我做副参谋长的事儿。今天我告诉你,在你提拔的上半年,我曾经到很多连队蹲点儿,见到有些干部成天忙忙碌碌的,忙得找个战士谈心的时间都没有。我看你,抓的是骨干,晚饭后有时在篮球场同战士们打篮球,玩得热火朝天。后来,我调阅了你们连队所有干部的工作笔记,其中在你的笔记中不仅仅看到了你每次开会布置工作的计划,更看到了工作完成之后总结的经验,和对存在的问题的反思。一些大的问题剖析得很深,并且引经据典之处颇多。我就想,王建平应该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按部就班,这个人才可能就被埋没了,可能就出不来了。你还记得吧,当时你的搭档指导员已当兵十九年,你的副连长也比你老三年兵。不久,团里要破格提拔两个年轻干部,上级要求提拔的对象思想红、表现好、有发展。议论几次都没有你,你的性格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到就印象深的人,议论到最后一次,我提出了你,介绍了提拔你的原因,大家意见很快统一。说实话,那届团党委常委大多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对于我们这样的部队到底要什么样的人,应该由什么样的人领导,大的原则是清楚的。”“团长,我的这个习惯,也是学你的呀,你可能都不记得了,你当新兵团团长时曾经给我们讲过一句话,至今还在影响我。当兵,是严格按程序进行全部行为的,作为战士,你不要问为什么要你干的问题,而是要问自己怎么样才能干好,是什么原因导致干得这么好。长期坚持这样并把它变成自觉行为,就能当个优秀士兵。”

“建平啊,有你这种心态的人太少了,我一直以为像我们目前部队承担的任务,面对在边境地区工作的敌对环境和艰苦牺牲的挑战,作为干部,尤其是连、营、团级主官头脑应该特别清晰,行为应该特别严密。所谓清晰,就要知道过去、今天和明天,这个要求是高点儿,但只有始终追求高的标准或目标,并围绕这种标准和目标不懈努力,才能获得一流的成绩;所谓严密,就是在实际工作中要有经过努力达到的工作计划,以及为这个计划实施的条件和措施,还要有调整修正计划、措施的气度和胆量。但在目前的实际工作中,团里有相当一部分同志,眼睛往上看,领导说好,自己跟着起哄;领导重视,自己以为重点。有时领导下基层本来是件很普通的事,下基层调查研究是领导工作之一嘛。有的干部就揣摩领导的心态,汇报工作手还发抖。我们找战士谈话,事先交待怎么说;我们一走,要求战士汇报所问所答问题。这么发展下去,怎么能把部队带好,怎么不出问题?所以我多年来,坚持下基层不打招呼,去了之后出调查提纲,而且要求口头回答。战争年代,大到方面军司令小到团、营、连长,下达指示甚至事关战役成败全局,都是迅速决策口令执行,没有缛文细节,找官兵谈话,也是临时拿花名册点名,末了,不随便表态讲话,把了解到的情况筛选过滤,反复糅搓,从表及里,从小到大,最终获得共性的东西。不说没用的真话不说有用的假话始终是我下基层做工作原则。因此,基层很多兵,包括干部,都反映怕我,我的同级别的干部以为我工于心计,始终把我当成竞争的对象,我的上级,当然不是所有的上级,则更直截了当:左三星这人骄傲自满,狂得很。我有时在心里说,你们这样认为我也不公平。干部战士怕我,我不就是不笑、寡言加三角眼嘛。不笑、三角眼是爹娘给的。寡言因为慎思,是习惯与修养;同级的以为我工于心计,更无从谈起。”

“很多问题的解决,很多难题的处理,很多预料不到的问题发生后的应对方法,在168团,我是拿了主导意见。我是团长,我遇事必须倾听大家的意见,尔后决策。倾听大家的意见,也是对人的一种尊重,尤其是同僚的尊重。在集体面前,领导面前议事述题,也是展露才华和锻炼自己的机会。但有时决策,包括同仲小平同志的意见也不一致,但最终形成我的意见为主的决策意见,应该还是集体智慧经验。一旦形成集体意见,就不能再说是我左三星的观点;另外,我已做了九年团长,九年的岗位的磨炼更是总结、提炼与展现,同我搭档的几任领导,我从他们身上也汲取了许多对我工作和生活都很有用的东西。前两任搭档升上去了,升了之后,很留恋同我一块儿工作的日子,还说我是有智慧有道德的三角眼。上级以为我骄傲自满,我哪儿有骄傲自满的资本,把军装脱了,穿着便装走在大街上,你王建平如果不认识我,会以为我是个农民;坐在会议桌上不作介绍,人家以为我是个参谋。这些都是缘于我的性格和长相。我最后也想了想,领导说我骄傲自满,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我见了领导不低三下四,比如到团里检查工作的领导,第一桌饭招待,酒不过三杯;临走时,还是酒控三巡,我接任团长时,老团长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同领导讨论问题,还是不说没用的真话不说有用的假话。团、师、军、军区往上走,上面有好几级机关。人家来,一年一回甚至九年一回。我左三星是这样、168团是这样,但不能让其它团也是这个样,互相一比较,再有善事的人,一鼓捣,左三星可不就骄傲自满了吗?可不就目中无人了吗?同样是团长,人家欢迎;同样是吃饭,人家酒足菜好;同样是发表意见,人家满口好话,你左三星呢?”“团长,也不都像你说的那样。你在干部之中,在部队之中还是很有威信的。”王建平对左三星刚才的一段话很是钦佩,后悔没带笔记本,又不好意思在团长办公室拿纸和笔。“有威信这是肯定的,那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左三星端起茶杯。王建平看到左团长闭着眼伸手拿杯,很是服气。

喝了水,左三星继续闭眼靠在椅背儿上:“我这人也有很多毛病或叫缺点吧。比如个性强,认死理儿,有时明明知道死理儿会伤领导伤同事,也不改;还比如,不和同志交心,认为心里的事儿就是心里的事儿,心里的烦恼就是自己的烦恼,何必找人交心解闷儿,烦了、闷了,就一人静坐,就看看书,时间一过,问题解决了。这就是独处;还比如不讲情面,抗上不压下,说得狠,处理得轻等等。有时,还特爱面子,只要是自己的事儿、个人的事,从来不求人,几十年来,还不是烦心事儿难办事儿累积了几大箩筐。”“团长,我们都成长起来了,是该给你分心了。你今后就给我们把关拍板,具体事我们抓落实。”“建平,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也在试着做,想在位时培养几个人啊。你看玉希莫勒盖隧道,我和政委商量,让薛文和池辉指挥到一线,但目前的168团在天山几十个施工点,战线二百多里,还有战备训练值勤工作,领导顾不过来。我有时也是班子里的一只卒,一只过河卒啊。”“团长,我是你看着成长的,总是希望团长好,像你这个级别的干部应该定期检查身体吧,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请你注意身体,一定注意身体。要是身体不行了,即使日后升了,也没办法好好干啦。”“我检查过了,去年秋天在师医院检查过,心、肝都没问题,看来,也是苦的命啦。至于升,建平,左三星没有机会了,这事我看得很淡。”“怎么没机会呢?去年上半年不是差一点儿提起来了?”

“干部提拔,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一辈子从戎的体会,前面已经讲了,提拔不提拔,是组织的事儿,让组织考虑去。作为个人,不想提拔尽说为人民服务是假的,为人民服务提拔了以后也是一样,当领导的,还是把事儿干好,把兵带好,让那些当领导的,决定能提拔或不提拔你的上级机关放心,也是一种良好的心态。”左三星那扇朝东的已被打了封条的窗突然响了。“是又刮风了吧?”“玉希莫勒盖的气候啊,是个气象博物馆,细雨、暴雨、冻雨;雪粉、雪花、冰雹;东南西北都不是风的风;薄雾、好几种色调混合在一块儿的雾;似云、似雾的白云、黑云彩云;还有一边儿是雪花、一边儿是雨、又见彩虹又见阴天的阴阳天儿,名堂多啊。”“是啊,团长,我们在玉希莫勒盖真不容易啊。”“建平,你都是副团长了,总有一天会当团长,甚至师长、军长,作为带兵玉希莫勒盖的人,我们不易,基层的兵更难啊。”

“八连一年多时间,肖平没了,祁春没了,李梧洲和黎兵残了,还有张作富和那个会出黑板报的才子文书寅大失踪,连狼也吓不倒的雪豹也失踪了,这在和平年代,是多大牺牲,我左三星每每想到这儿,难受啊。我是心狠,要不是心狠,老早就把部队撒下玉希莫勒盖了。”左三星显然想到了祁春的死,肖平的死,还有张作富、寅大以及雪豹,心情沉重极了。王建平心里也很难受,八连肖平该是多好的湖南汉子,要不是那么在隧道拼,要是早去治病,也不至于死;要是不拼命工作,也不会那么快就死。但所有的不会已经没有用了。肖平没了。“这个玉希莫勒盖!你把再安排到八连蹲点儿吧。余喜财再能干,一百来斤的身体即使是钢,也打不了多少钉啦。”“好吧,王建平,你再去八连吧。”左三星从椅子上站起来,咬着牙,在心里狠狠地说:“他娘的,这个隧道啊,我左三星把老命搭上,也要让它通!”

王建平来到了八连,余喜财对他说:“本来隧道掘进还算正常,李望清、张作富、谭兵提干后,对连队尤其是战士是个鼓励,可随后又发生了张作富、寅大失踪和黎兵冻残的事,人心真的不稳了。”“池辉副政委在一连,也请他来共同研究吧。”余喜财把电话打到一连,一连回复:“便道因雪崩不通,池副政委找机械连董宁去了。”“咱们碰吧。”“现在有个关键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张作富和寅大是牺牲了还是失踪了的问题。问题一天不解决,连队的兵们的思想就没法稳定。”“团里按照黎兵回忆的方向已经找了几轮了,还是没找到,左团长也特别关注这事,找不到失踪的人,团长也心急。”“昨天连队参加搜寻的人回来了,还是没找到。寻找的同志反映雪大,把峡谷和沟坎都快填满了,这个季节,别说找人,去找人的人能从雪地里爬回来就不容易了。”

“张作富和寅大在连队是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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