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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第1页)

如果在温泉山庄的那一夜她没有无意中听到那些话,今天或许她会很吃惊。但如今,她的感觉就像刚看完一场电影,又听一位评论家重播着画面从头到尾讲解了一遍,或许理解更深刻,但无甚惊喜了。

她甚至试着从迟诺的角度去理解这件事。如迟诺转述苏禾的那句话一样,成者王败者寇,生意场也好,政治圈也好,本来就是不择手段,适者生存。立场不同,理解当然也不同。

就好像,她一度恨透了江离城,将他视为魔鬼的化身。可是换一个人来看,兴许会觉得他已经够仁慈。

至于刘全的死……迟诺已经说了不是,他本无意要刘全死的,而且是苏禾存心误导了那些人。她相信这种说法。

还有苏禾强调的“姿态”的问题……陈子柚在心中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她索性承认,她喜欢选择性失明,她乐意双重标准,这是她的自由,别人管得着吗?

晚上,在外地出差的迟诺来电话时,她若无其事地与他闲聊了几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她的掩耳盗铃并未见成功。尽管迟诺依旧风度翩翩温柔有礼,但她每次再看向他时,总觉得他象笼在一层烟雾里,模模糊糊不真切。

而且,生活真的很像戏剧,很多桥段就像公式。

比如说,一个与之从无交涉的人,有一天认识了,然后在未来会发现,原来他经常地出现在你的视野里,之前未曾相识的那些日子里,不知有过多少次的擦肩而过。

迟诺的事情也是这样。以前,陈子柚从来没想过,他与江离城是认识的。但自从她知道了这回事后,她居然能经常发现关于他们过往的一些蛛丝马迹,从他与朋友的对话中,从他的一些物品和小习惯里。陈子柚觉得很无奈。

她曾经很偶然也很意外地见到了迟诺经手的一份文件,于是她大致明白了“用她作要挟”那句话的意思,迟诺居然可以很巧地利用曾经由她外公一手创办的天德公司来牵制江离城,他和她当然都明白他束手束脚的原因。那家公司虽然已经换了江山,但陈子柚现在仍是很大的股东。

也有他的朋友在聚会时酒后失言,几个人讨论了很久江离城,后来有个人大着舌头讲:“江离城有什么好拽的?不也一样险些栽到我们诺哥儿手里?他根本就……”迟诺脸色变了变,陈子柚借口补妆,避开风暴圈。她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不知回去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迟诺。她是不想听到更多让迟诺难堪,但在迟诺眼中,或许就成了她在躲避那个名字。但有一点她还是可以庆幸的,原来她跟江离城的曾经,知道的人真的不多,否则便不会在她面前提及。但是那天迟诺也喝多了一点,所以真忘也好假忘也好,谁也没提那事。

她甚至在帮迟诺整理东西时见到几张从书里掉出来的旧照片,其中一张里赫然有少年时代的江离城,紧抿的唇角,冷冷的神情,跟现在有几分像。照片上的他,被尖锐的刀片划过深深的一道,痕迹已经很旧。原来迟诺不喜欢他,真的由来已久。

这种戏剧巧合在某日他俩出游时遇上算命先生时,终于达到了□。

那天天气晴朗,他俩决定去郊外赏腊梅。那边有个小小的寺院,传说院中有位算命奇准的大师,每日只接待三十对游人,当然收费也不低。他俩在被忽悠的时候犹疑了一下,终究退却,生怕听到不中听的言论,但仍是恭敬上了香。

结果与迟诺一起在寺外的农家饭店吃饭时,却有位装模作样的算命先生缠上了他俩,说与他俩有缘,非得给他们算一卦不可,不准不收钱,准的话也只要随便给一点。

那老先生像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更神奇的是,他随口说了一些事,诸如,陈子柚这一年春天遭遇了大痛,诸如,迟诺的出生地点在海角天涯,虽然含含糊糊,但竟然都蒙对了,倒让人生出了几分兴致。

起初他十分靠谱,说的话也在理,又把陈子柚的个性夸得天花乱坠,把她的未来讲得繁花似锦。虽然不相信,但总是中听的。不多久后,他请男士稍稍让开,随后便信口开河,神神叨叨,劝诫陈子柚不要被假象迷惑,不要被偏见蒙蔽,又指桑骂槐,称她准备依靠的那人绝非良人,心胸狭隘,行事阴险,要她万万擦亮眼,诸如此类。

他说话声音虽然低,却又正好能让站在几米外的迟诺听见。当他越说越过火时,陈子柚几乎坐不住,她瞄一眼迟诺,腾地站起来:“就到这里吧。”

那老人伸手去拖她的袖子:“别啊姑娘,我正说到关键的地方。”

迟诺过来迅速用胳膊格开他的手,那老人夸张地向后闪了一个趔趄,陈子柚差点儿要伸手扶他。

待那人站稳,迟诺沉着脸,压低了声音说:“那个脑子有病的女人给了你多少钱,我三倍地付给你。现在请你滚开。”他那一个“滚”字说的很硬,还顿了顿,显然并不常说这个字。

两人之前一直很开心,这事多少扫了他俩的兴。

出行时天气甚好,回去却飘起了小雪,天色阴沉,车开不快,又刮着风不能开窗,两人都不作声,只有空调的低鸣声与时断时续的电台声。车内气氛沉闷无比,气压似乎越来越大。

陈子柚感到应该说句话舒缓一下气氛。她尽量用一副轻松的口气说:“咦,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受苏禾指使来捣乱的?难道你也会算命?”

她话刚出口便知道弄巧成拙了,因为之前好像谁也没提苏禾,而她想当然地认定,能把做这种荒唐可笑的事做得这么正经的,一定是她。

果然,迟诺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是苏禾?”

陈子柚勉强笑了笑:“我认识的人女性里,数她最讨厌我,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迟诺大概也意识到太冲动,放柔了口气说:“其实她是跟我有过节。刚才她就在那寺里,你大概也看见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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