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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第2页)

这样的我经过征兵检查,被选为军人派赴战场。也许这是生为日本国民所无法避免的事,但是后来我却又被指派担任分队长之职。

当年我只有23岁,如此年轻就是领十几个部下,心理负担实在很重。如果部下都是现役新兵还好,但他们大都是应召兵,对我而言都是前辈。

有些人在部队只待过1年,有的则待了10年之久。其中某些人在现役时,就曾参加过实战。其他还包括在社会上已经很有成就的人,和使人感到棘手的无赖汉。整个分队中,以我的经验最为浅薄。

说来好笑,我之所以成为强兵,居然是拜自卑感之赐。自从到了战场后,为了避免别人轻视我太年轻,我就故意地显示出威武雄壮的姿态。我杀人并非具有敌忾心,而是为了让分队员们评估我的实力的一种炫耀行为。

就这样我变成了敢杀敌的军人,然而前线战场的军人们,可说都是在违背自己的良心下杀人。

为了使在战争途中拨补下来的新兵们有杀人的胆量,我们曾经做过刺杀敌人的试验,就是以俘虏或当地的居民做为活靶,让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来体验刺杀活人。

被选为活靶的人固然很倒霉,但这对被迫参加试验的新兵而言,何尝也不是一场痛苦的经验。面对俘虏和居民的新兵们,每个人的脸部的表情是既紧张又僵硬,两眼充满了血丝瞪视着对方,嘴唇不停地发抖。手握刺枪的姿势,就像要逃跑一样,仿佛是在向谁求救一般。听到“突刺!”的口令时,立刻紧张地喊出“杀!”,向前突进,但实在太缺乏魄力了,声音听起来像在哀叫一般,草草地就对着目标刺下去,这种刺杀法,绝对不可能使人一刺就毙命。

被当做活靶的人,被刺得肉绽血流,非常痛苦,大声地哭嚎哀鸣。这时候的新兵们,被此凄惨的景象所惊吓,又对流出的鲜血感到恐惧,使得杀气迟钝下来。

但当对方不堪痛苦而哀嚎,血色鲜浓冒出时,就会想让他提早断气,了结痛苦。并且为了让自己脱离恐怖,就随随便便地一阵乱刺,直到他们断气为止。

这种杀人的体验,是每个上战场的军人必须的关卡,尔后在战斗时,才能发挥勇猛善战的精神,对于杀人的行动也才会感到无上的光荣。战场真是使人发狂,变得残酷而无人性的罪恶的深渊。

攻陷大场镇后,注视着右方的真茹无线电台,部队继续向前挺进时,上海之役的最后难关——苏州河,阻挡了我方的前进,比起大场镇人为的坚固要塞来,苏州河是最难攻克的天然地形要塞。

攻击时的最大难关,在于必须渡过50米宽的苏州河。对面布满了无数的中国军,每个堡垒阵地内,都配备有现代化的武器,坚固的守备,使我军无法跨越雷池一步。

只是不论多么困难,我们绝不能中断攻击。这时候,我们向这种不利的地形和坚固的防御地挑战的作法是,充分发挥大和精神的所谓肉弹攻击,就是工兵队潜入河中,以人柱架成一座桥让渡河队通过。架桥工兵队,必须是和渡河队一样不怕死的敢死队。

能在敌人火力的密集攻击下,平安无事地渡过一条细长的小桥,到达对岸,真可以说是一项奇绩。

最先的强行渡河行动完全失败,接着有第2次、第3次反复的强行渡河,但大部分未到中途,就受到猛烈射击,中弹掉落河中。

虽然如此,战法仍不变更,而且作战指挥部愈加兴奋,以强硬的督战口吻说:“不论失败几次,必须连续做到成功为止,以军人的死尸来填满苏州河,让部队踏着渡过。”

在这种毫无道理的命令下,渡河的人就像被宣告死亡一般,不少人因此葬身在苏州河的泥水中。我所属的大岳队,在以往的战斗中都是在第一线作战,但这次开始渡河之初,却被安排退居第二线休息。虽说是第二线,其实距离苏州河岸也只有50米左右。

在那里,我们看到好几幕敢死队赴死出征的情景。出发前,由队长举杯向每一位队员诀别,饮毕后,以兴奋的口吻说:“各位的生命已经交给我,希望和我一起成仁。召集你们应该知道,这里是日本男儿的葬身之地。”这样鼓励后就出发。

表面看来似乎很戏剧化,但却充满了任何著名演员也无法演出的悲壮感和疯狂般的气氛,处于相同境遇的我,对于前去赴死的袍泽,感到十分哀痛。

但是我并不能将它视为他人的事。因为我自己不知何时也必须前往那个死地。在休息的时候,总觉得似乎在生死之间徘徊一般。

以往我曾经历过多次的危险,每次总是认为无生还的机会,但是当战斗结束后,却又能平安无事地活下来。但此刻的状况比过去任何一次的危险还险恶,我估计自己只有两成的存活机会。在对岸无数支枪炮的扫射下,能冲过河中那座50米长的小桥,实在是一项奇迹。我想只好以接受死亡宣告一般的心情来面对它。这种心情实在令人讨厌。虽然我尽量假装平静,但内心却无法稳定下来。向死神报到,实在是一件大事。更何况我只有20多岁,真不想就此结束一生。静静地坐着,也会有一股不安笼罩心头,不做任何行动反而更加难受。

反观其他人,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和平常大不相同。也许不做某种行动就无法隐藏内心的不安,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写家书。虽然只剩下无法预知的短暂生命,大家却都写道:“我们很平安,请放心。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请特别照顾孩子,不要让他感冒,同时请你保重身体,代替我料理一切家务。”道出自己对家人的关心。大家都在家书中指出自己很健康、平安;但如今去即将前赴危险之地,也许当这封信寄达家人手中时,他们也可能同时接到“为国捐躯”的死亡通知。想到这里,我实在难过地想对大家说:“喂!大家不必写信了,这样只会令家人伤心罢了。”话虽这么说,其实我自己也同样拿出信纸来写家书。和大家一样,我在信的开头就写道:“我很平安,请放心。”因为这样,好像可以使过去都很健康的身体一直持续下去,而冲淡对死亡的不安似的。

但是写完后,重新再看一遍时,我才发现竟和平时的家书有所不同。信中写道:“父亲、母亲大人膝下:我很平安请放心。我目前正在苏州河河畔待命中,随时准备渡河。渡河结果如何,相信在近日中您就可以从报纸或收音机报道中获知。万一在这次渡河战役中,我有了三长两短,请您认为我是勇敢地为国捐躯而感到光荣。如今天气愈来愈冷,请您保重身体,最后敬祝福安。”

虽然文句很平凡,但却有一点和平常不同,那就是对双亲大人的称谓语,通常我都是写“爸、妈”,这次却写“父亲、母亲”。

以前我也曾写过“父亲、母亲”,但是前往战地当兵时,写在附有遗发、遗指甲的遗书上。这次写信给父母亲,比起当时写遗书的心情,总觉得有更接近死亡的意味,想到自己即将面临死亡,而且死亡的气氛愈来愈浓厚,悲壮之情不禁涌上心头。意识到死亡,使我觉得如此年轻就离开人世实在太可惜了。女人、佳肴、与家人在榻榻米上团聚的情景等,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使我对人世间的留恋之情,更加浓烈起来。死亡真是令人恐惧。俗语说:“死有轻于鸿毛”,这说起来很简单,但当我面临死亡时,才知道生存的重要。那时的军人都受天皇的名义召集而从军。也就是在天皇的命令下前往战地,为天皇作战,为天皇奉献生命,视战死为最高的荣誉。

“A上等兵为了突击前进而从战壕冲出的瞬间,不幸被敌军的一颗子弹穿透胸部,接着又有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腹部,然而刚毅不拔的A上等兵却不为重伤所挫,面对遥远的东方正坐,连喊三声‘天皇陛下万岁’后才断气。这种慷慨牺牲的表现不能不让人敬佩三分。”

这是当时新闻报道中的一段消息。诸如此类的消息,经常被刊登在报纸上广为赞扬。

当初被送赴战地时,我对此观念完全没有自信。这并不是我对天皇的忠心比其他的人差,但不知为何对于此事的实在觉得无法做到。而且我天生比别人胆小。当时我很担心,万一不幸被敌军子弹击中后,我是否真的能喊出“天皇陛下万岁”?如果做不到的话,死后就会留下污名。

每位出征的军人可能都会把此事放在心上,所以在前往战地的运输舰上,中队的大庭上等兵和坂本上等兵就因这个问题而开始争论起来。大庭上等兵和坂本上等兵都是预备役的召集兵。两个都已有妻室,家庭环境也都大致相同,但是性格却迥异。大庭上等兵是极端的国家主义者,而坂本上等兵是对任何事情都以现实的眼光来处理的人。大庭上等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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