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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这里年薪60万(1)

我想,我不能呆坐在这阴暗的角落里怕这怕那了,即使摆在我面前的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硬着头皮闯进去,否则我真的只有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等死的份了。  可恶的经纪人,他早就说好了今晚要来樟宜机场接我,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他的踪影,这使我有些生气。我觉得这是他对我的漠视,是他把该赚和不该赚的钱都赚到手后的一种不负责任的推诿。  我一边在心里暗暗骂着难听的话,一边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走向停车场。  这是一个晴朗的夏夜,但几乎看不见一颗星星,眼前只有五光十色的灯火灿烂闪烁,天上地下连成一片,使这片弹丸之地看起来是那么辉煌,那么豪华,那么神秘,甚至是那么拥挤。迎面习习的微风吹来,拂上我的面颊,将我的发梢轻轻撩起,有一分沁凉,有一分柔嫩,有一分缠绵的爱意。这风一定是从不远的印度洋海面上吹来的吧,我似乎嗅到了海水的甜味。是的,不是咸味,是甜味,我敢肯定我此刻的感受。  这里是新加坡。对于很多做着“淘金”梦的大陆女孩来说,这是一片充满诱惑的神奇的土地。她们一拨一拨像潮水般涌来,在这片土地上寻找和挖掘她们的梦想与希望。我的一个朋友当初就这样怂恿我说:凭你的本事,一年赚60万,没问题!  她是有根据的。她的一个大学同学来这里仅只三个月,就轻轻松松净挣了15万。这样算来,一年岂不就是60万?  这无疑是一个十足的诱惑。从飞上高空到跨出机舱后第一步的缓慢启动,我感觉我是穿过了一条幽深的人生隧道,隧道的尽头,是一个豁然开朗的世界。此刻,这个世界在我的眼前闪烁着,膨胀着,幻化着,渐渐弥漫开来,天地在它的辉映中变得五彩缤纷,而我也就在这烂漫的色彩中变得金是金鳞是鳞。  很多出租车整齐地排着队候着生意。我要了一辆,坐了进去。  “丹戎巴葛。”我淡淡地说,眼睛并不看司机,只漠然地望着车窗前面。我要尽量装出十分老练的样子,装出对这里的一切非常谙熟的样子。  “丹戎巴葛”是新加坡市区一条很宽阔的马路,我要去的地方就在这条马路的一侧,而一提到这个名字,司机就无须再问究竟是这条路的哪一段,保准都会把车开到那个高高耸立的大牌子下面。  趁着司机在精神集中地打着方向盘,拐着前面一个很急的转弯,我仔细地偷偷瞟了他几眼。  这是一个看上去大约40岁左右的男人。还好,一脸的老实和憨厚,只是头顶有些微秃。这微秃的头顶使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有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男人过早地秃顶是纵欲的结果。我为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到这样一句不合我身份的话感到一阵脸红。我不管他纵欲不纵欲,只要他不致欺生,不致对我构成侵犯。虽然对新加坡良好的社会治安状况早有耳闻,但这是在夜里,又是初到异国他乡,更何况是孤身一人,我不得不小心提防。  窗外的火树银花和整洁的街道迅速退向身后。我想,离目标越来越近了,我的经纪人会不会已经先我一步在那里等候?如果不,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街头?我正在忧虑地这样想着,司机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小姐,你是从中国来的吧!”  他的问话很突然,并且带有很大程度的肯定意味。我并不吃惊,也许任何人都能很容易地做出这样的判断,我的身上到处烙着中国印。  “是的。”我赶紧装出漫不经心的口气,应了一声。  “来新加坡旅游啊?”  “不是,来上班。”  “做什么工?”  “歌星。”  “在哪里做?”  对于司机来说,这也许不过是一些习惯性的问话,但我此刻却感到他是在有意刨根问底,想探一下我究竟是吃哪碗饭的。我有些不耐烦了,可又不能很冒失地去得罪他,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于是我还是很礼貌地回答道:  “在酒廊。”  “哦,在酒廊啊,你们中国女人在那里赚钱很快的哦!”  他的这句话顿时让我感到浑身的不舒服。我瞥了他一眼,又恰巧瞥见那张在我看来老实憨厚的面孔不知什么时候已堆出了嘲讽和暧昧的笑意。我不是小孩子,这点敏感还是有的。我不仅不舒服,随之对他产生了厌恶。你听他那话,你瞧他那神态,分明是把酒廊和他心目中的某种赚钱方式作了让我无法认同的链接。我的经纪人跟我讲的很清楚,在酒廊里,我们就是做歌星,我们的任务就是唱歌。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秘?我想和他辩白几句,可又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我白了他一眼,索性不再吭声。  “怎么样?我给你留个电话,有空打给我,我可以请你吃饭,也可以带你游车河哦!”他伸过脖子对我这样笑道。  这一刻,我感到我从他的眼神、从他脸上的每一条褶皱里,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新加坡男人随时随地都可以生发可以表白的那种欲念。  “那会耽误你发财喽!”我随口应了一句。  “发财就是为了消费嘛,不然去发财干什么。”他的口气异常轻松,并从倒车镜里朝我意味深长的睨了一眼  “好吧。”我说,尽量让自己积极起来,“有空我一定打给你,只要你不吝惜你的黄金。”

这里年薪60万(2)

他反倒不吭声了,似乎对我的话并没完全理解。这么简单的话,他会不理解么?  很快,车子“嘎”地一声停在了那个非常醒目的大牌子下。我迅速付了车费,推开车门跳下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管我的戒备之心是不是多余,我已经平安地走过了踏上新加坡土地后的第一步,纵使心有余悸,我还是应该高兴。  他也下了车,把行李箱提下来,放在我脚下。  “靓女,带来些什么好东西啊,皮箱这么重!”  “哪有什么好东西啊,都是些换洗的衣服,再不就是化妆品什么的。”我淡淡地说,心想,如果装一箱子金条,我还折折腾腾地来这里干什么。  他随手递给我一张纸条,用那种嘲讽和暧昧的神情盯了我一眼,好像十分不情愿地慢慢转回身,低头钻进了车门。  “别忘了打电话哦!”车子启动了,他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向我喊道。  就在他缩回去的一刻,我看到他的秃顶闪动了几下干燥的亮光。我在心里骂道:等着吧你!看你那秃顶,还想不想多活几天?  我环顾四周,哪里也不见我的经纪人的踪影。该死的家伙,他到底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晾在了马路边上。  街道上来往的车辆渐渐稀少起来。我没有心思去欣赏四周璀璨得犹如梦幻般的夜色,焦急不安地立在那里,一会儿倒一下脚,一会儿捋一捋头发,一会儿低头看一眼我的装束是否整齐。我发现,不时有驶过的车辆在我的身边减慢速度,随之就会有一个脑袋或长或短的探出车窗,而一律都是大张着一双与那个司机同样嘲讽暧昧不怀好意的眼睛。我不免在心里暗暗嘀咕:难道我的脸上挂有“小龙女”的牌子吗?为什么那些眼睛会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羞辱感?我不是“小龙女”,不是“乌鸦”,凭什么那样看我?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经纪人仍然不见踪影。我更加焦虑,但表面上又必须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怕惹来麻烦。蓦地,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和他通话联系呢?我真笨!我为自己的笨拙感到可笑而又可气。我把手伸进裤袋去掏手机,一惊,裤袋里空空的,手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的心不禁重重地沉下来,因为那是我狠了几次心花掉了几个月的积蓄才买到手的,如果不是认为非常需要,我就决不会去动用我那可怜的一点财产。然而,它不见了。会丢在哪里呢?航班上,机场上,还是出租车里?反正不会丢在国内,因为就在登机前的一刻我还用它与经纪人联系过。  虽然我知道无论怎样着急上火也是枉然,手机是决没有找回的希望了,但我还是照样着急上火。  我感到自己实在是一不顺再不顺。经纪人就已经让我够恼的了,如今手机又不翼而飞,这是不是预示着我的愿望与梦想在以后的日子里都将会被撕得粉碎,化为随风飘扬的齑粉?这样想着,我不禁情绪一落千丈,浑身几乎发出了瑟瑟的抖动,眼前流光溢彩的世界霎时间变得苍白,变得黯淡,继而形成黑惨惨阴森森的云团向我包围过来,让我从头直冷到脚跟。  正在这时,一辆飞驰而来的出租车在我的面前猛地刹住,强大的惯性使车身向前使劲地怂动了几下,紧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伸出了车窗。我又是一惊,是他,刚才拉我的那个司机!他又跑回来干什么?莫不是他想把我怎么样?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嗨,靓女!”他对着我叫道。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在如此糟糕的心境下,我实在是礼貌不起来。  “请你吃饭啊!”他说,脸上挂着很诡秘的笑。  “没空!”我说得干脆利落。  “没关系,我是跟你开玩笑啦!”他这样说着,举着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递给我,“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哦!”  我眼前一亮,突然一股暖流就从心底涌了上来。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 ,就十分的难为情了。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脸上感到一阵火烧火燎。  “没关系啦,不是什么大事啦!”他依然笑道,一定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与尴尬。  我不能再冷漠,再矜持,必须道谢了。于是我连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他加大了油门,又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从口型上判断,似乎还是那句 “不要忘了给我打电话哦!”  但我无暇去多想这些,手机失而复得,我也顾不上高兴,我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与经纪人取得联系。我匆匆拨了号码,才突然想起我并没办理国际漫游业务,从家走时也是为了到这边后重新换号,手机现在根本不能使用。我对自己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一当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就变得这么糊里糊涂呢。  经纪人还是没有来,我已经快等了一个小时。难道这是一场骗局?不可能的,我随即否定了自己。我的所有手续都是通过官方的正当渠道严格审核办理的,千真万确,不会有错。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轻松。这种压力不仅仅是缘于今天所有的不顺和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更多的则是通过今天使我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忧虑、茫然和恐惧。我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将是什么。  “花样年华”挂花场位于丹戎巴葛旁的一条小街道上。进了门,我的心就凉了一大半。看着在座的寥寥无几的客人,刹那间,我忽然觉得有些晕眩,不禁在心里暗暗发问:我的梦想能在这个如此冷清的酒廊里实现吗?'返回目录'

这里年薪60万(3)

经纪人领着我见了老板之后,我在场子里试了音。酒廊的音响不是很好,再加上初来乍到的紧张和不适应,我的试场几乎是砸了锅,不要说老板对我的表现十分不满,连我自己都感到大失水准。值得庆幸的是,当最后定夺的时候,老板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可能认为我的模样还算清秀,这才勉强把我留了下来。  经纪人把酒廊的情况向我做了简单的介绍。这家酒廊的老板英文名麦克,手中有两个场,除了这个“花样年华”,还有一个叫“海港花园”。“花样年华”里加上我一共有十六个歌星,其中十二个来自中国,两个来自马来西亚,还有两个来自新加坡本土。我拿的是“海港花园”的工作准证,老板的意思是留场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成绩好就留我在这里做,成绩不好就“下放”到“海港花园”。经纪人告诉我,被“下放”到那边的歌星大体有这么几种情况:一种是歌唱的实在太差,一种是做的成绩太差,还有一种特殊情况是主动请缨。他还说,那边是露天花园,没有冷气,条件不好,客人也不好,叫我在这边好好做,不要让他太失望。  经纪人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又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之后把我带到了他帮我租好的房子。路上,他一再地向我道歉,把没去机场接我以及把我冷落街头的原因告诉了我。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他却罗嗦了老半天。原来,是他家养的那条小狗因为追他出门从窗口跳了出来,摔成重伤,他忙不迭地奔往医院给狗做手术去了。  我的住所是位于克罗士街的一幢私人出租公寓,从中国来的大部分歌星都住在这里。我被安排在 c 座十层的一个小房间里,月租五百元新币,里面家具齐全,厨房和卫生间与其他人共用。临走,经纪人留下一千元新币,算是借给我的房租和生活费,并且告诉我明晚八点半准时到公司开会。之后,他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就这样,我在新加坡蜗居下来,开始了我的歌星生涯。  送走经纪人之后,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夜里,回到克罗士街的私人出租公寓,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我一会儿想到那个冷清的场子,想到老板娘说“看你自己的本事”时的目光;一会儿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些歌星穿的演出服装是那么漂亮,相形之下,自己带的衣服是那么的寒酸;一会儿又想到每月我必须支付的房租、经纪费、人头税、生活费……这钱,我可怎么赚啊?  第二天晚上八点半,我准时来到公司。该是开会的时间了,老板娘在众人的等待中姗姗而至。  老板娘名叫linda ;以前也是这场里的歌星,由于和老板日久生情,后来也就摇身一变成了“花样年华”的老板娘。她虽然已是一位年逾30岁的女人,却保养得非常好,脸蛋白白嫩嫩,眼角甚至连根细纹也找不到,一颦一笑依然妩媚动人,用风情万种来形容她毫不过分,只是神色中偶尔会闪过一丝只有上级面对下属才会有的那种傲视和漠然。  老板娘首先把我介绍给了在座的所有歌星,并把所有的歌星也依次介绍给了我,大家相互点头示意之后就算认识了。这么多陌生的名字和面孔让我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介绍完毕之后,我也只记住了其中的“四大名秀”,她们的艺名分别叫“白玫瑰”、“红牡丹”、“郁金香”和“野百合”,还有一位叫黄有铭的新加坡歌星,和一名叫纤纤的中国歌星。之所以能记住她们是因为老板娘的特别介绍和她们给我的感觉比较独特。首先“四大名秀”的名号让我感到她们在这个场里的地位一定非比寻常,其次是她们的名字别具一格,人长的也很漂亮,再次是老板娘特别介绍她们四个是场子里做得最好的中国歌星,要我有什么问题多向她们请教。接下来是那个叫黄有铭的本地歌星,老板娘告诉我她是这个场里的股东之一,也是我们这里的歌星经理,我们所有的歌星都归她管;最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满脸横肉,身材高大健壮,虽然衣着秀丽,但仍掩饰不住满身的剽悍之气,特别是老板娘把我介绍给她时,她盯着我的眼光极其锐利,看的我不寒而栗。我暗暗纳闷,像她这样的女人靠什么赚钱?是歌声,还是手段?最后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纤纤。纤纤人如其名,我也想不通以纤纤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去做演员,而跑到新加坡来做歌星。她长得小巧清秀,精致得让人无可挑剔,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盈盈在握。老板娘说纤纤的歌虽然唱的一般,可是喜欢她的客人很多,像她这样的歌星也可以在公司长期立足。虽然老板娘反复从她们五个中国歌星身上强调“成绩”这两个字,我却仍然是迷迷糊糊,怎么也没弄明白她所说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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