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是来知会众将一声,后日午时,”皇帝顿了顿,“朕将祭太庙,摆庆功宴,大赦天下,诸位官复原职,若是想留在京师的便留在京师,想卸甲的也可卸甲,想回西域的还是能回西域,既往不咎。”
“……”
“众将尚不习惯牢狱吧,若是李彦亭叛乱得逞,此间的便是朕及朕的忠臣,成王败寇怨不得人。众将死心为主亦是国士之风,朕不便加以犒赏,故微服相探,此意众将当明。”皇帝说完,转身对我道,“不知朕身边的将军是否也如此忠心耿耿。”
我没回话,盛存恩倒是大声道:“启陛下,末将等皆是忠心为国,九死不悔。”
“哈,这位是……”皇帝一笑。
“微臣荡寇将军盛存恩。”
“好啊,将军也读屈平子的书吗?”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盛存恩背出原文,道,“臣所心善者,为君为国而已。”
“好,好啊,将军中肯读书的不多,卿家还是大有前途的。前朝不让武官参政,朕以为实在是前朝落败之由。本朝自当以前车为鉴。那明卿家呢?爱卿心中所善者何?”
“微臣但愿国边安靖,海波不起,百姓安居而已。”我躬身道。
“好志向啊。明卿可知朕宣召爱卿一日,倒在这里寻到卿家了。”虽然皇帝还是一张笑脸,我却听出了怒意。
“臣启陛下,昨日赐归之后,臣寻旧宅不着,原来是虢国公主买下建了园子。凑巧,公主殿下买地钱尚未结给臣,臣不名分文,故昨夜在西市露宿一宿。今日本想面君恳请发放从军一年的俸禄,在皇城外等了一日,守卫道是报进去了,想来等圣驾回宫之后便能得悉。”我垂着头,不愠不火道。
皇帝听罢,干笑两声:“明卿今日打算何处过夜?”
“若是李小姐心情大好,肯让臣打些秋风,或许清河坊里能找间便宜客栈,暂住两日。”
“朕教你个乖,若要打秋风,只管去户部或是兵部,朕的看门狗可比他们的强。啊,说起来虢国公主也是朕的妹子,起园子这么大的事怎能不告诉朕呢?来人,去传管叔桐,再传赵秉成,明卿也一起去看看故居吧,混顿饭吃。”
我看了一眼还跪在那里的怡莉丝,被皇上的随从推走了。
虢国公主的宅子挂的是都尉府的牌匾,还是先皇的御笔。我跟着微服的皇帝,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一脸惶恐的管叔桐。
“臣管叔桐,令陛下久等,实在罪该万死。”他跪在地上谢罪。
“不必,还要等赵秉成呢。”皇帝嘴角一撇。
我细细打量了身材肥胖的管叔桐,看着他那双细长的老鼠眼,我想到“貌似忠厚”这个词。又过了一会,一队大内亲兵赶了过来,为首的将军行了军礼,道:“臣赵秉成奉诏前来护驾。”
“好了,进去吧。”皇帝淡淡道。
赵秉成叫开了门,门房一惊。我坐在百步开外尚听到府里惊惶失措的声音,很快,中门大开,府里的家丁跪侯两旁,一个少妇身着便服迎了出来。
“不知皇兄亲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来者便是虢国公主,陛下的妹妹。传说公主都是一等一的天仙,我看她倒是例外。
“驸马呢?”
“驸马不知皇兄亲临,在陈太保家喝酒,已派人去叫了。”
“其实朕也没什么事,心血来潮想来看看皇妹新起的园子。”圣上挥袖朝里走去。管叔桐紧随其后,我也被人半推半抬越过了一尺高的门槛。
“皇兄听何人说的?臣妹只是将园子扩大了些罢了,并无大动土木。”虢国公主道。
我心中冷笑,当年的都尉府离立兴坊还有两条街,现在连我的老窝都给端了,居然还不算大动土木。
“是吗?那看看也好。管卿,你来过都尉府吗?”
“臣身份卑鄙,嘿嘿。”
“那也好,今夜好好看看。”
我看了一眼虢国公主,火光下丰满的额头上已经有了密密一层细汗。
“皇上,能否让火把近些,臣大概眼花,这石狮子的脖子上怎么有九个铃铛?”管叔桐突然问。
“管卿家真是眼花了,朕站这么远也看出那是红缨球,不是铃铛。”
石狮子的缨球并不是想挂多少就挂多少的,给天子镇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