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调听得她直想把他给抽上一顿。阿婉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已经还口:“谁告诉你三少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是我单纯地想救他,具体怎么一回事,关你什么事!”
差点一句“妈的”都要脱口而出,阿婉险些咬了舌尖,终于把这个话给扼杀在了嘴边。
阮慕白似笑非笑:“看来,你对唐三少,果然在乎。但是,你又凭什么说自己肯定能把账簿拿出?照你这么说,三少理当是根本不知情的吧?千方百计弄到账簿,这么简单就能叫你拿出来吗?”
“这就不需要你管了。就一句话,成交,或——不。”
阿婉总算也明白过来阮慕白这是在特意为难她,反而笃定一样地笑了笑,一双乌黑的眸子隐约勾成一对月牙,人畜无害的神色间却是透过一分精明:“阮少爷,接触那么久,我也知道你是个聪明的生意人,这笔交易划算与否,还是你自己最清楚不过。阮家的家底现在已空,济南那边的店铺记得前不久也刚因战乱的关系被流寇给洗劫一空吧?扬州这里谁都知道久留不得,然后与千金府的那笔生意必定只有在这里才做得成。没了账簿,你恐怕尽了权利盈利也只能拿到一成,但是如果把这个小本本取回,那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有那些收支明晰,核对明了之后能翻上多少利润你比我清楚才对吧……”
阮慕白放在书桌上的手指微微一触。
阿婉余光瞥过,视而不见,依旧滔滔不绝:“如果这次千金府的生意能结算清明,一来阮家名声大噪,二来岌岌可危的基业也得了保全。乱世中虽说各地皆不景气,但是但凡能挺过这一结,只可能涅磐重生,从其他没落的商行中可捞的油水,也不需要我明说了才是?”
说完的神态分明的老神在在,阮慕白看着她的视线却是一点点地深了下来。本来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无聊偷跑出家的林家小姐,没想到在这种混乱的时局之中,这个人竟可以把一切看得这样仔细。
说到底,到底是她藏秘得太好,还是他从没想过要去看透过她?
这个时候阿婉的神色太过笃定,然而,他也的确是——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轻描淡写的一瞥,嘴角的笑意虽浓,却又冷了几分:“或者,你这次的交易,某方面来说,也是为了陆子昂吧?”
风徐徐落过,他的衣角微微一荡。
唐青墨,陆子昂,不管她到底是为了谁再次来到阮府找的他,结果,唯独不会是为了他阮慕白。
阿婉看他一眼,对这话中的含义仿似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不悦地撇嘴:“那是自然。莫名其妙把子昂也拖下了水,要是让他们陆家也因为这次直接没落,那我可不是要成了千古罪人。”
走到桌前,随手拉过一本空册子,又抬了抬眼:“事先说好,我可算是你答应了。”
阮慕白坐在那里始终没再言语,但神色间也是默认。看着她,显然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阿婉筹好纸墨,丝毫不见心急,一页一页地翻着,写得一笔一划格外认真。徐徐的风吹乱了她的几分发线,青丝如黛,原本一张只是清秀的脸,这时候看久了,也不禁让人有几分隐约出神。
以前她一直窝在房里无所事事,不曾想过提笔写字时竟也可以这样娴静优雅。直到现在看到这副场面,才会叫人猛然惊觉,或许以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原来她果真是那个林家后院被人众星拱月般长大的林家小姐,知书达理,精通《商律》。
阮慕白的视线很沉,阿婉感到身上重重得压上一层,却没有抬头。下笔如有神,或许这个时候才是自出身来第一次庆幸自己这个过目不忘的本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手腕也有些酸楚,终于最后的一笔也是落过。
阿婉把笔搁好,把那个油墨还未干的整部递交到阮慕白面前,见他有些不解,咧嘴一笑:“喏,你要的账目一笔不差,一分一条都在这里头了。反正是不是赝品都无所谓的吧,能用就行。”
阮慕白这时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边翻着,脸上的神色渐渐古怪:“你……都给背了出来?”
阿婉点头,但是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这里:“那是自然。你要的已经给你了,我要的东西呢?”
虽然记忆不清,但这几眼看去,最关键的有印象的几笔账的确字字精准。阮慕白从账簿张抬头,闻言声色略沉:“你跟我来。”
抬步走出,不知为何觉得这人似有不悦,然阿婉忙不迭,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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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57谋 房中送药
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阿婉自然走得心满意足,身后一抹重重的视线只当不见,然而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被人自身后一把拉住了手腕。
阿婉的眉心顿时拧在了一起。
阮慕白的话语很快从身后落来:“你什么时候就这么关心唐青墨了?”
一句话,让阿婉不悦的情绪陡然又生生涨高了好几倍,于是语调更是不爽:“我关心谁难道还要你阮少爷批准不成?我乐意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