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长雍默默无语,思及明日两人便要商量亲事了,而那秦淮应该今天便会离开,他的心瞬间安定了,抛开秦淮不谈,状似无意地问道:“黄老太爷这两日在忙什么,怎不见他来焰焰坊了?”
金穗面色些微难看,勉强笑道:“我爷爷有个老乡也在王家的船上,这几日正与那位长辈叙旧饮酒。”
姚长雍微微眯眸,眼前浮现与秦淮一道离开的那个老酒鬼,目光恢复清明,循循善诱地轻声问道:“这个老乡难缠?”
他发现金穗在提到黄老爹的那个老乡时,变得紧张和焦虑,这种紧张和她因羞涩而起的紧张是不一样的,而像是在掩饰什么。
金穗含糊回答道:“倒不是难缠。只是和爷爷曾经有些过节罢了。”
黄老爹身上的秘密不知会涉及到什么,黄来喜是谁派来的还未可知,金穗不想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节外生枝。因为,她不确定。当黄老爹的秘密暴露时,姚家是不是站在对立面上。
蓦地,金穗的心情变得沉重,转念一想,若是黄老爹真站在姚家的对立面上,那么黄老爹不会默许姚家的这门亲事。
之所以没瞒着姚长雍,是因为瞒不住。黄府上下都知道黄老爹的老乡找来了,这个消息会很快传到姚府,藏着掖着的,反而让姚府产生更深的怀疑。以为黄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反倒弄巧成拙。
姚长雍寂静地坐观金穗的脸色变来变去,他暗暗思索着黄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件事同时影响了金穗和黄老爹,又与那位老乡相关。蓦然间。他微微变了脸色,黄家搬到梁州来时,他命祝叶青去查黄老爹,当时的消息是,黄老爹的原籍村子已经被海水淹没。除了黄家人之外,无一生还。
这个冒出来的“老乡”貌似真是海村里的老乡?那数年前为什么没查到此人的户籍呢?总不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不过,此刻黄家已经被姚长雍划为自己人,不管这个老乡是什么来历,是来干什么的,他肯定会站在黄家这边。
“有些过节?”姚长雍故作惊讶,戏谑笑道,“黄老太爷好脾气,实在想不到能与谁有过节,真有什么过不去的节,需要我出手的地方,黄姑娘尽管说。”
最后一句话,姚长雍站起来,几乎是贴着金穗的耳朵说的,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金穗的耳廓上。
金穗浑身僵硬,呆愣愣地坐直身子,不能动弹,先是被热气烘到的耳朵变红,紧接着火烧火燎的感觉开始蔓延,两颊跟吃醉了酒似的,粉粉的,红红的,又是羞,又是恼。上回的教训才多久啊,姚长雍怎么又这样?
实在太让人难为情了!
姚长雍没事人似的站直身子,含笑拱手道:“金管事,我外面还有事,先告辞了。金管事明日还是不要出行的好。”他用这种方式打乱金穗的胡思乱想。
不等金穗纠结清楚是该问为什么明日不要出行,还是该呵斥姚长雍没规矩,姚长雍已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门外站着的巫秀跟上,斜眼睨了下战战兢兢的晓烟。
姚长雍一走,晓烟忙提着食盒进来,笑得有些狗腿:“姑娘,饭来了。”
因为被巫秀吓到,晓烟一时没注意到金穗的羞愤,反而有些心虚,毕竟姚长雍与金穗孤男寡女的,她应该坚定地守在金穗身边,而不是被巫秀的淫威吓得连叩门都不敢。
金穗暗自生了一回气,郁闷地凝了晓烟一眼,暗道,这丫头的筋可真够粗的,不由地叹回气,才多久啊,晓烟又恢复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看来,想要把晓烟培养成第二个月婵是没指望了。
等金穗吃完晌饭,伸个懒腰,摸出帕子擦嘴时,突然发现荷包里的玉佩忘了还给姚长雍,难怪她觉得总有什么事没做,原来是为这块玉佩。
这玉佩便是在北阳县时,姚长雍暂时放在她这儿的羊脂白玉,绝对能象征姚长雍身份的玉佩,就只差在玉佩上刻一个“如朕亲临”了。从北阳县回来的路上,姚长雍碍着连年余而避嫌,两人见面不好把玉佩拿出来让连年余看笑话,后来回了锦官城,金穗一直没见着姚长雍。托过姚真真一回,姚真真直接推拒,振振有词地说,这玉佩十分贵重,她怕丢了磕了,四叔要她的命,让金穗自己还回去。
所以,玉佩至今还在金穗手上。
金穗掂着玉佩陷入沉思,俄而,把玉佩装回荷包里,继续写黄来喜的背景。
姚长雍亦是惦记着黄来喜其人,至于秦淮嘛,他为金穗分茶时,看见金穗眼中的惊艳,便不再把秦淮放在眼里。有他这个珠玉在侧,金穗只会把秦淮当做小孩子。
骑马赶到码头,王家船上的人纷纷下船,王船长甚至受宠若惊地迎上来,作揖道:“姚东家怎么亲自来了?”
王船长有一手掌船的经验,每每出海船上带的货物大多数是各个大商户的,他自己的反而没多少。不是说他只懂掌船,不懂做买卖,而是他深谙,即便他满船的货全是自己的,他也没办法把货物顺利全部卖出去,说不得还得招人嫉恨。
这时候,他聪明地选择了依附大商户,既能做自己的生意,又能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个什么事,这些商户为了货物总会帮个一二。其中,姚家是他一直拉拢的对象。而且,姚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家,现在有了商船,依然会用他的商船运货,给足了他的面子。即便以后不用他的船了,有这层交情在,以后在海上还能护他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