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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放贷生利,倒也是生意人的算盘,无可厚非。但是存的到底是官银,有违大清律例。然而细究此案,罪责还在朝廷官员。犯法的官员,朝廷另行追究。票商只要限期归还银子,可以宽贷。”  祁伯群问:“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杨松林忽然变脸,怒道:“放肆,你敢说我假传圣旨不成?”  祁伯群忙说:“祁某不敢。但三天期限已到,三百万两银子,万万凑不齐。”  杨松林笑道:“我们追的可是官银。那些银子未必飞到天上去了不成?”  祁伯群说:“自然是放出去了。”  杨松林说:“这不容易了?放到谁的手里,就到谁的手里去收,这不完事了?”  祁伯群道:“哪里是杨大老爷说的这么轻巧?如此一来,我祁家上百年的信誉可就完了。”  杨松林道:“是你祁家信誉重要,还是朝廷安危重要?那银子可是拿去做军饷的!”  祁伯群道:“自然是朝廷安危重要。”  杨松林道:“那就好,你把义成信的帐册拿出来,本府自己去收银子。”  祁伯群道:“祁某实难从命!”  杨松林道:“可别忘了,祁老板,你是官银未还,命案又起啊!”  杨松林找祁伯群单独说话的时候,祁子彦正把一张银票往信封里装,母亲进来,问道:“给他多少两银子?”  祁子彦道:“杨大老爷每次来,都封五百两银票。”  祁母说:“你封一千两吧。”  祁子彦有些心痛,道:“妈,他一个知府,一年俸禄才一百多两银子啊!五百两银子,够多的了。”  祁母说:“听妈的,一千两吧。”  祁子彦犹豫着,又加了张银票进去。  子彦来到祁家客堂外面,见李然之和两个随从正坐在一处喝茶。祁子彦递上信封,说:“李先生,这是我们具结的文书,情由都在里面了。待会儿烦请交给杨大老爷。”  

《龙票》  第三章(2)

李然之接了,道:“好呐!”  祁子彦又掏出几个元宝道:“几位爷辛苦了。”  李然之接了元宝,点头道谢。  看来祁夫人交待子彦做的这些人情都是白搭,客堂里面,杨松林同祁伯群的谈话慢慢陷入僵局。杨松林说:“范其良不管是怎么死的,终究是死有余辜。朝廷少几个这样的贪官,是大清的福份!”  祁伯群道:“我看范大人可不像个贪官啊。”  杨松林笑道:“贪官还有个相貌不成?大清开国以来的头号巨贪和绅(应是“王”旁加“申”。正确的字我电脑打不出),可是仪表堂堂,满腹经纶哪。”  杨松林笑吟吟地望着祁伯群,半天不说话。祁伯群不敢正视他的笑眼,低头不语。杨松林很体谅的样子:“祁老板,作为老朋友,我替你着急啊。光是私存官银,耽误军国大事,就够得上抄家、杀头了。我帮你想好了一条路,就是交出帐册,你又不听。如今又有杀害朝廷命官一案。范其良完全有可能畏罪自杀,但谁又能担保不是他杀呢?”  祁伯群道:“杨大老爷意思,范其良是不是自杀,就看我交不交出帐册了?”  杨松林干笑一声,说:“祁老板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本府不敢吹嘘自己何等能耐,为官端正倒不是自诩。”  祁伯群道:“我顾及的不光是自家百年信誉,更有千万客户家财。”  杨松林道:“祁老板,范其良命案我本可不管,把你合府上下几百号人交给县衙就行了。那刘承畴官声颇好,就是有点儿火暴脾气,断狱太严酷了些。唉!有什么办法呢?我一则要替朝廷库银负责,二则也念你我多年交情。所以哪,你的事我管定了。”  祁伯群道:“杨大老爷,范其良命案请您明察。杀害范大人,我祁家犯不着。我想范大人胆子再大,私存库银,他一个人是不敢做的,只怕中间必有更深的隐情。库银的事,该我的罪责,我祁某认了。但这事全是我一人所为,我听凭您发落,请别惊扰了我的家人。”  杨松林笑道:“你也是读书人出身,怎么就不懂王法?库银一案,按照圣谕,如果事情妥贴了,可以不予追究;一旦追究起来,可是满门钞斩的罪啊!”  祁伯群分辩道:“王法自然是王法,总还得问明事由,查清原委。”  杨松林冷笑道:“祁老板,算你说对了。但是,谁来问,谁来查?皇上吗?是我杨某杨大老爷!可是你不听我的!”  祁伯群终于忍无可忍,愤然道:“皇上是圣明的,就是你们这些人遮天蔽日,昏暗天下。如果我能上达天听,细奏详情……”  杨松林变了脸,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道:“没想到老朋友面前,你这么说得出口!你既如此,我就说句不给面子的话:你祁伯群也想上达天听?痴人说梦!”  杨松林忽然低了嗓子,说:“祁老板,我们就是遮天蔽日!皇上在哪里?他在云的上面,我们不让他露脸,他就露不了脸。我说哪句话是皇上说的,就是皇上说的!”  祁伯群咬牙切齿道:“杨松林,你大逆不道!”  杨松林忽又哈哈大笑道:“大逆不道?你推开这扇门,问问大家,他们会说谁大逆不道?是我知府大老爷?还是你祁伯群?”杨松林偏着脑袋望了祁伯群半晌,大笑起来,说,“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杨松林?好!好!自打我当了这官儿,就没人叫过我的名讳了,我自个儿都忘了自个儿姓甚名谁了。皇上、王爷面前,我自称奴才;回到太原,我是知府大老爷;往家里坐着,我是老爷。今日个忽然听你叫我杨松林,觉着新鲜,好!好哇!哈哈哈!”  杨松林说罢,推开客堂的大门。外面远远的拥簇着好多人。杨松林一脸严肃站在门口,叫道刘承畴:“刘知县,你把疑犯祁伯群带到县衙去,本府就在你那里问案!派人把守祁家大门、后门、偏门,上下人等,一律不得外出!”  刘承畴道:“下官遵命!”  祁夫人哭喊道:“知府大老爷,你不能带走伯群啊!”  关素梅扶着婆婆,悲愤而泣。祁子彦叫喊着,挺身上前,却被衙役们拦住了。  祁伯群嘱咐家人:“你们放心吧,我祁某相信王法,相信天理。”  关近儒上前朝杨松林拱手道:“知府大老爷,可否听小民关近儒说几句话!”  杨松林望望关近儒:“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商界领袖关近儒先生?杨某久仰了。”  关近儒道:“不敢!只是——正如知府大老爷所言,祁伯群先生在商界颇具声望,他的事会引起整个商界的关注。所以,还望知府大老爷明察秋毫,审慎裁断。”  杨松林刚想答话,苏文瑞亦上前拱手道:“三晋士子也会关注此案!”  杨松林睥眼问道:“这位是谁?”  苏文瑞不卑不亢道:“生员苏文瑞!”  杨松林笑道:“哦,读书人!你可真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哪!好!”  苏文瑞耿介不阿,又道:“这是读书人的本份!”  宝珠望着苏文瑞,眼含温存。  杨松林吐了口气,环视众人,道:“本府依着大清律例,想让祁老板随我往县衙里走走,会有这么多人关注。我杨某也就不得不倍加关注罗!”  杨松林走过祁夫人身边,和颜悦色的样子:“夫人,伯群是我的老朋友,我杨某自会关照他的。”  祁夫人收住眼泪,道:“我们祁家有杨大老爷这样的朋友,苍天有眼啊!”  祁夫人望着祁伯群的背影远去,回身对关近儒说:“亲家,您老回去歇着吧,别累坏了身子。”  关近儒摇摇头,说:“亲家母,我先行辞过,有事让子彦报个信儿。”  祁夫人又朝苏文瑞道:“苏先生,您也请回吧。世桢的课,暂时停了。伯群也交待过,让你自己也要预备着应考才是。”  宝珠急了,说:“老夫人,世桢的课怎么能停呢?”  苏文瑞道:“宝珠姑娘说得是,世桢学业荒废不得啊!”  祁夫人说:“还是先停停再说吧。”  苏文瑞道:“好吧,用得着我的,烦请告我一声。”  这时,乔管家揪了个人进来,说:“老夫人,这家伙真不像话,眼看着府里要出事了,就开始偷东西。我骂他几句,他还嘴硬。”  祁子彦怒道:“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家平日对不住你不成?”  祁夫人摆手道:“乔管家,子彦,不要难为他。常言道,树倒猢狲散啊。他们想拿什么,就让他们拿吧。”  祁子彦急道:“妈,怎么能让他们这样呢?我们家还没到这个时候哩!”  

《龙票》  第三章(3)

那人却扑通跪了下来,哭道:“老夫人,我曹富不是人,忘了老爷和老夫人的恩德,我不敢这样了……”  乔管家道:“老夫人饶了你,还不快快下去!”  曹富叩头万谢地走了。祁夫人说:“乔管家,你同大伙儿说声,祁家这会儿遭了难,用不着这么多人了。大伙儿各自回家去吧。这月工钱暂时欠着,日后没事了定会补上。他们想拿什么,就让他们拿吧。”  乔管家说:“老夫人,您就是太仁德了。老天会保佑您祁家的。好,我这就按您意思吩咐下去。”  票号伙计跑来报道:“老夫人,义成信被抄了。”  祁夫人听着,无动于衷,只道:“知道了。待会儿他们就会上家里来的。素梅,你快快去收拾些细软,只管要紧的,值钱的。乔管家,请你安排件事儿,让大伙儿再帮个忙。”  乔管家道:“老夫人尽管吩咐。”  祁夫人道:“我们祁家规矩,洒扫庭除,洗衣浆衫,一应平常家务,女眷们自己都得动手。你随伯群几十年了,可曾见我平日里摆过老夫人的架子?”  乔管家道:“老夫人和祁家上下俭朴之德我们都看得明白,这也是祁家百年昌盛之根本。”  祁夫人说:“可是这次,我要把老夫人架子摆足了!乔管家,你去叫宝珠来给我把头发好好收拾了,让伙计们替我壮壮威风!”  祁夫人收拾好了,来到正门照壁后的天井里。祁家合府上下百多号人,分作几层,雁阵排开。正中间,祁夫人穿着贵气,梳装整齐,端坐高椅。祁夫人后面站着的,前一排是女眷,后两排是男丁。宝珠同另一丫鬟轻轻地替夫人打着扇子。祁夫人右手边侍候着的是素梅,左手站着的是乔管家。  祁府大门敞开着,从外面看去,只见得着影壁。忽听外面人声喧哗,果然是刘承畴带着衙役们来了。刘承畴本是耀武扬威的样子,转过影壁,见着这等阵势,竟吃了一惊。他一驻足,众衙役也都不敢上前。  祁夫人语调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刘大老爷,可否先听民妇问你几款!”  刘承畴道:“祁夫人请讲。”  祁夫人道:“你是来没收祁家家产,还是来找什么东西?”  刘承畴道:“本县奉命查封祁家家产,查找义成信帐册!”  祁夫人道:“你们既然是来没收家财的,那么从现在起,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官府财产,你们小心别弄坏了。这些个雕花儿,砖刻儿,哪怕是这些做摆样儿的石头,可都是值钱的。”  刘承畴道:“祁夫人说得在理。我们只管找帐册,然后封存你家家产,听候上面发落!”  祁夫人又说道:“刘大老爷,都说你是清官,就请你让我们老百姓看看清官是什么样子!你是官府,就得让老百姓知道官府毕竟不是强盗!”  刘承畴尴尬道:“祁夫人,你这话越说越难听了……”  祁夫人道:“我知道自己的话上得了台面。还有,你们这些听差的,虽说是公差在身,毕竟也是有家有室,我们又是同喝一条汾河水。这里站着的,只有刘大老爷千里为官,是个外乡人。你们呢?不是隔壁李家的二顺子,就是东村张家的大柱子。论辈份,你们有的说不定还得叫我声奶奶。都是乡里乡亲的,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就是穿着这套官差衣服,张三还是张三,李四还是李四,做事就得有些份寸。好了,你们进去吧!”  衙役们早没了来时的气势,望着刘知县。刘承畴挥手道:“你们去吧,搜仔细些!小心别弄坏了东西!手脚放干净些,如果私藏金银细软,本县饶不了你们!”  祁夫人慈目善眼地笑道:“老百姓都说刘大老爷是清官,果然名不虚传。乔管家,叫人搬把椅子,别让刘大老爷老站着。”  祁夫人像是拉家常似的,说:“刘大老爷,我不知道你们封了我家房子,怎么处置?恐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么大的买主。给你们做县衙吗?嫌大了些。”  刘承畴陪笑道:“岂止大了些,做十个县衙都嫌大了!”  祁夫人说:“你们杨大老爷太性急了,这么快就抄了我家票号。”  刘承畴笑道:“杨大老爷意思,事已至此,银子凑多少是多少,主要是想找到票号帐册。”  祁夫人笑道:“伯群不开口,帐册是不会出来的。”  刘承畴说:“杨大老爷有办法让祁大财东开口的。正是俗话说的,叫杀猪由不得猪!”  祁夫人脸色骤变:“你们真敢滥杀无辜?”  刘承畴笑道:“我们只按大清王法办事。”  祁夫人道:“如果真按王法,多给我们些时日,万事大吉,为何如此相逼!我不妨告诉你,本来你可以拿到一百八十万两现银的,可你拿不了那么多了。”  刘承畴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祁夫人说:“同行们已经答应我家凑八十万两银子,可在京城和天津提现。可你办事操切,着急去义成信抢银子。同行们见我家出事了,必定飞马传信,不予兑付。”  忽有衙役过来报道:“搜了几处,没有大人要找的东西。按大人吩咐,我们搜一间,封一间。只是……房子太多,只怕三天三夜都搜不完。”  祁夫人笑道:“不急,慢慢儿搜吧!”  眼看着日头偏西,衙役们还在搜查。祁夫人不急不躁,刘承畴却显得有些耐不住了。他看看天色已晚,吩咐身边人说:“去,叫他们先把房子封了,夜里派人守着,明天再搜。”  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众人抬眼望去,见人抬进血糊糊的两个人来。祁夫人马上认出是祁伯群和子彦,顿时魂飞天外。  “伯群!”祁夫人起身扑过去。  “子彦!”素梅也跑了过去。  原来两人身子早已凉了。祁夫人哭昏过去,被人抬进了屋里。只有乔先明清白些,忙招呼人料理丧事。祁家宗祠很快就布置成了灵堂。祁家上下尽着孝服,哭声震天。  众人正忙碌着,祁夫人浑身素白地出来了。素梅扶棺长哭,状不忍睹。祁夫人过去,抚着素梅的背,说“儿哪,越是这样子,咱娘儿俩越是要挺住。现在子俊不知生死,官府肯定也要拿他。世桢还小,一切都得靠咱娘儿俩。”  素梅点头收泪,道:“娘,孩儿不哭!”说着越发痛哭起来。祁夫人一把搂住素梅,拍着她的肩背。祁夫人的泪水无声而涌。宝珠也哭得泪人儿似的。  乔管家过来,安慰道:“老夫人,少奶奶,请你们节哀顺变。”  关近儒和苏文瑞闻得了信,张张惶怕地赶来了,祭拜如仪。  

《龙票》  第三章(4)

这时,乔管家俯身告诉祁夫人:“杨松林来了。”  祁夫人像是没听见,头也没抬。杨松林面色肃穆,走近祁夫人,低头道:“祁夫人,杨某我深感愧疚,不知从何说起。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步田地。我同祁老板朋友多年,有话好好说,哪想到他会寻短见?可是……可是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祁夫人冷冷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的人在我家翻箱倒柜,我并不阻拦,我知道国有国法。可你杨大老爷踏进我的家门,也得遵循个家有家规!”  杨松林听着不由得一怔,不知祁夫人语出何意。  祁夫人道:“死者为尊,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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