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同样在忙碌的杂役宫女。
又是幻觉?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但那种如芒在背的被窥视感,却始终没有消散。
傍晚,所有杂役被集中起来,简单用过冰冷的饭食后,被告知祭祀主要流程已毕,但太庙还需斋戒三日,他们这些临时抽调的人手,大部分明日便可返回原处,只留少数继续做些扫尾工作。
李未央和秋兰都在次日返回的名单里。
夜里,她躺在杂役院冰冷的通铺上,听着身边宫女们因劳累而发出的沉重呼吸和偶尔梦呓,久久无法入睡。
地宫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胡太监的“交易”,像一朵带着毒刺的花,诱人又危险。郑司记的目的依旧成谜。而镜子的影响,似乎随着她靠近太庙而变得更加明显。
那道挥之不去的影子,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
她想起残纸上“血月当空,万鬼哭嚎”的描述。凝晖阁的旧案,地宫封存的镜子,还有那些因此丧命或疯癫的人……这太庙的庄严之下,究竟埋葬了多少诡秘与冤魂?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仿佛女子哭泣般的风声,呜呜咽咽,时断时续。
同屋的宫女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又来了……这鬼地方……”
李未央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那声音飘飘忽忽,似乎是从后苑废井的方向传来,又似乎无处不在。细听之下,又不太像风声,倒像是有谁在压抑着,极其痛苦地低泣。
第一卷,镜中谋第十章,影徘徊
她想起胡太监约她见面的废井,想起月下那道诡异的影子,想起王才人投井的传闻……
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蜷缩起来,用薄被蒙住头,但那声音却仿佛能穿透一切阻挡,丝丝缕缕钻进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才渐渐低下去,最终消散在更漏声中。
李未央却再也不敢合眼。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钟再次敲响,她才拖着僵硬冰冷的身体爬起来。
返回司记院的路上,她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有些虚浮。秋兰看了她一眼,难得开口:“你没睡好?太庙那边是有些……不太平。下次再有这样的差事,还是想法子推了吧。”
李未央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司记院,郑司记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太庙的情况,便让她们回去休息。崔瑛见她脸色苍白,难得地没有立刻分派活计。
李未央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的瞬间,几乎虚脱。
她拿出藏在炕席下的油布包,银簪冰冷依旧。她这次没有触碰,只是看着。
必须做出决定了。
继续被动等待,镜子的侵蚀可能会越来越严重,那些幻觉和低语,或许会将她拖入疯狂。主动接触胡太监,风险巨大,但或许有一线机会,获得更多信息,甚至找到克制镜子的方法?
她想起昨夜那似真似幻的哭泣声,想起铜器反光中飘忽的影子。
不能再等了。
午后,她以浆洗衣物为名,向崔瑛告假片刻,离开了司记院。
她没有直接去北苑,而是先绕道去了尚食局附近——那里离北苑库房不远,人流量大,不易被特别注意到。
在一处僻静的墙角,她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胡太监晃悠着从一条小径走来,手里拎着个小酒壶,哼着不成调的歌。
李未央深吸一口气,从墙角走出,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