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浩瀚流转的星图,冰冷,深邃,亘古不变。但此刻再看,那冰冷中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注视”,那深邃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奥秘等待探寻。
“呼……”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带着腥甜和疲惫,却也带着一丝新生的畅快。艰难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的爆响。疼痛依旧无处不在,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虚弱感,已经消退了不少。至少,她有了行动之力,有了继续走下去的最基本资本。
她挣扎着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很快稳住。目光扫过空旷无人的观星台,最后落在那张星主曾坐过的、此刻空无一物的石椅上。
三日之期,已过去多久?她无从得知。这里没有日月轮转,只有永恒的星辉。
但时间紧迫,不容她再多做停留。太子府的威胁如悬顶之剑,调查任务艰巨,阿月和林岚的安危未卜,醉月楼和苏妈妈那边也不知如何……
她必须尽快离开,制定下一步计划。
首先,是确认身体状况和恢复行动力。她忍着痛,尝试活动四肢,虽然每动一下都牵扯伤势,但基本的行走、抬手已无大碍,只是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与人动手。灵力恢复了一成左右,聊胜于无。玉佩暖流在缓慢温养经脉,但速度很慢。
其次,是确定下一步落脚点。醉月楼肯定不能回了,相府也非久留之地。老铁头那里或许能暂避,但绝非长久之计,且可能连累他。必须找一个更安全、更隐蔽,又能方便她探查太子府动向的所在。
“幽阁”每月十五方可进入,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那枚“星鉴令”和“寻踪星盘”。
她拿出星盘子盘,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罗盘表面那些细密的星纹微微亮起,中心指针无规则地转动了几圈,然后指向某个方向,微微颤动了一下,便又沉寂下去。这意味着,百里范围内,并无强烈的“墟秽”或同源物反应。太子府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或者“噬空幽石”已被严密收藏,气息隔绝。
情报,她需要更具体、更及时的情报。关于太子府近日动向,关于沈千柔,关于那场“赏珍宴”的后续,关于京城内的风声……
一个地方,浮现在她脑海——西市,暗巷,“老鬼”的茶摊。
“老鬼”不是他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他在西市最杂乱的一条暗巷尽头,支着个简陋的茶摊,卖着最劣质的粗茶,却做着京城地下最灵通的消息买卖。他收费高昂,规矩古怪,但消息准确,且从不过问买家来历目的。前世,沈千凰在最后逃亡时,曾偶然帮过“老鬼”一次,从他那里得到过一条至关重要的逃生线索。此人背景神秘,似乎与江湖、黑市、甚至某些隐秘势力都有牵扯,但信誉极佳。
眼下,他是最快获取信息的渠道。只是,她身无分文,且这副尊容……
沈千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满血污、破烂不堪的粗布衣衫,又摸了摸脸上粗糙的易容。这副样子,别说见“老鬼”,恐怕刚进西市就会引来巡城司的盘问。
必须换身行头,搞点钱,并且,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注目的新身份。
她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空旷的观星台,最终,落在那张简朴的石椅上。
“星主阁下,”沈千凰对着空无一人的石椅,朗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三日之期未满,然伤势稍稳,不敢久留。临行之前,沈千凰有一不情之请。”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星图流转的微光。仿佛刚才的一切对话、交易、疗伤,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沈千凰并不气馁,继续说道:“初来乍到,身无长物,形貌狼狈。欲行调查之事,恐寸步难行。不知阁中,可有暂时改换形貌、遮掩气息之法门暂借?或,有无需‘缘值’预付、可事后结算的简便任务,换取些许银钱与衣物?”
她这是在试探,试探幽阁的“交易”底线,试探那位神秘星主的态度,也是在为自己争取一线最基本的便利。空手套白狼自然不可能,但她需要知道,在这冰冷规则的“交易”之外,是否有一丝“投资”或“便利”的可能。
等待,每一息都显得漫长。
就在沈千凰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准备另想办法时,那浩瀚淡漠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并无波澜:
“可。”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面前光滑如镜的水晶地面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个巴掌大小、非皮非布的灰色袋子,看起来瘪瘪的。右边,则是一枚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玉片。
“储物袋,低阶,内有三套换洗衣物(男装两套,女装一套),寻常样式;银五十两;铜钱若干;干粮清水三日份;劣质易容材料一份。”星主的声音平淡地介绍着,“玉片为‘幻形符’,一次性,可维持十二个时辰,根据佩戴者心意,模糊面容、微调骨相、遮掩低阶修行者气息(金丹期以下有效)。激发后贴于额心即可。”
“此二物,价值五十‘缘值’。从你首次任务酬劳中扣除。若任务失败,或三月内无法偿还,幽阁将收回本息,并视情况追加惩戒。”
果然,明码标价,概不赊欠。但,这已是雪中送炭。
沈千凰毫不犹豫,上前拿起那灰色储物袋和玉片。储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