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火星溅入油锅,点燃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她体内那狂暴冲突的几股力量——双毒、掌毒、丹药之力、乱窜的灵力——在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意志压迫下,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而心口玉佩散发出的那簇火焰,则趁机猛地一涨!
嗡——!
沈千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忽明忽暗的光泽,时而赤金,时而幽蓝,时而漆黑,时而惨白。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正在被反复煅烧、捶打、撕裂、重组。
“啊啊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从灵魂最深处挤出的嘶吼,冲破了她的喉咙。不是痛苦,而是某种更激烈的、打破桎梏的宣泄。
就在这生与死的边缘,意志与肉身崩溃的临界点,某种微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一直盘踞在左肩,与双毒纠缠不清的、来自玉佩与墟核共鸣产生的奇异暖流,仿佛终于被这绝境中的意志火焰唤醒,不再仅仅是温和的、被动的“安抚”与“修复”,而是开始主动地、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尝试“引导”与“调和”。
它像一条纤细却坚韧无比的丝线,穿行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小心翼翼地避开最激烈的冲突点,却将一丝丝逸散的、相对“温和”的双毒之力、丹药之力,甚至……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的掌毒阴寒之气,轻柔地“缠绕”、“梳理”,然后,极其笨拙地、尝试着将它们“编织”在一起。
这个过程缓慢、痛苦、且充满了不确定性,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能量彻底失控、爆体而亡的下场。
但沈千凰此刻的意识,在玉佩火焰的支撑下,却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近乎“空明”的状态。极致的痛苦反而让她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模糊,对内里的变化却异常清晰。她能“看”到那缕暖流每一次细微的尝试,能感觉到每一次能量被“调和”时带来的、撕裂般的剧痛与之后极其短暂的、微弱的“平衡”感。
她在主动引导这个过程。用她仅存的、破碎的意志,去“命令”那缕暖流,去“安抚”狂暴的双毒,去“化解”阴寒的掌毒,去“疏导”霸烈的药力。
这不再是简单的压制或对抗,而是更危险的、尝试“融合”与“掌控”。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当地窖入口传来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咔哒”声时,沈千凰猛地睁开了眼睛。
油灯不知何时已熄灭,地窖内一片漆黑。但她却隐约能“看”到周围的轮廓——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新生的、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内视”与“感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药味,以及一种淡淡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烧焦后又冷却的奇异气息。
她依旧躺在冰冷的木板上,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动弹一下都仿佛要散架。左肩的剧痛、右腿的麻痹、经脉的刺痛,无一不在提醒她伤势的严重。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体内那几股狂暴冲突的力量,并没有消失,依旧盘踞着,带来持续不断的痛苦。但它们之间,多了一些极其细微的、由那缕暖流“编织”而成的、脆弱的“纽带”。这些“纽带”将它们部分地连接起来,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却暂时达成了微妙“平衡”的状态。就像几头凶兽被强行栓在了一起,虽然依旧互相撕咬咆哮,却被限制了大部分活动范围,破坏力大减。
第二卷第32章,地火与天【表情】
更关键的是,心口那枚凤纹玉佩,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温热,而是一种……脉动。如同心脏般,缓慢、微弱,却稳定地跳动。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一缕比之前精纯、凝实了许多的暖流注入她的经脉,缓缓修复着最严重的创伤,并加固着那些脆弱的“平衡纽带”。
她活下来了。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在体内构筑了一个危险而脆弱的平衡。代价是惨重的,她的修为几乎跌落到谷底,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这个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但,她终究是撑过了最危险的一夜,并且,似乎对体内这几股力量,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初步的“感知”与“影响”能力。
地窖入口的挡板被轻轻移开,一道佝偻的身影带着外面的寒气滑了进来,迅速合拢入口。是老铁头。
他点燃了新的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疲惫而警惕的脸,以及身上几处新的、不甚明显的擦伤和尘土。
“还没死?”老铁头的声音沙哑,走到床边,浑浊的眼睛在灯光下仔细打量着沈千凰。当他看到沈千凰虽然脸色惨白如鬼,气息微弱,但眼神却不再涣散,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冰冷的清醒时,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挑。“命真硬。”
沈千凰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发出一点气音。
老铁头没说什么,转身从一个破旧的瓦罐里倒出半碗浑浊的温水,扶起她的头,小心地喂她喝下。水温刚好,带着淡淡的草药味,显然是他特意准备的。
几口温水下肚,如同甘霖滋润了干涸的土地。沈千凰缓了口气,终于能发出嘶哑的声音:“铁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