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吴老头没说。”老马说,“但他留了样东西,说是证据。吴建国这些年一直在找那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小本子,说是那年轻人写的日记。”老马说,“吴老头临死前把本子藏起来了,说那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谁拿到,谁就能活,但也可能死得更快。”
日记本。秦云心里一动。周明远从来没提过日记本的事。
“本子里有什么?”
“不知道,吴建国也不知道,所以才拼命找。”老马说,“秦书记,我告诉您这些,是觉得您是个好官。但您也看到了,在青林,好官活不长。您还是。。。。。。走吧。”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秦云问,“青林村的村民怎么办?那些被欠钱的矿工怎么办?”
老马沉默了。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很轻,像是在搜索。秦云和老马屏住呼吸。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然后渐渐远去。
“秦书记,这里不能久留。”老马说,“我送您回镇政府。今晚您别住宿舍了,换个地方。”
“去哪?”
“我家。虽然破,但安全。”老马说,“吴建国他们想不到您会在我那儿。”
秦云犹豫了一下,同意了。跟着老马走出藏身之处,两人贴着墙,在黑暗中穿行。
老马家在后街的一条窄巷里,是一间低矮的平房,墙皮剥落,门窗老旧。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药味。
“条件差,您将就一下。”老马打开灯,是一盏十五瓦的节能灯,光线昏暗。
秦云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瓶降压药,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抱着个孩子。
“那是。。。。。。”秦云问。
“我老婆和儿子。”老马的声音有些沙哑,“十年前车祸,都没了。”
秦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习惯了。”老马摆摆手,“秦书记,您睡床,我睡地上。”
“那怎么行,我睡地上。”
两人推让了一会儿,最后都睡在了床上——老马坚持,说地上潮。
关灯后,屋里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帘,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秦书记,”老马忽然说,“如果。。。。。。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你说。”
“帮我找我儿子的坟。”老马的声音很轻,“当年出事,我被吴建国的人看着,没能好好安葬他。只知道埋在后山那片乱坟岗,具体位置不清楚。您要是以后有机会,帮我找找,给他烧点纸。”
秦云感到喉咙发紧:“老马,你不会有事。”
“难说。”老马叹了口气,“我躲了两年,今天露面,他们肯定知道了。吴建国不会放过我的。”
“那你跟我一起走。”
“走不了。”老马说,“我老娘还在他们手里。我要是跑了,老娘就没命了。”
秦云沉默了。在青林,每个人都有软肋,都被无形的线操控着。
“睡吧,秦书记。”老马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但秦云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陈大山的愤怒、赵国庆的犹豫、王海燕的勇敢、李想的信任、陈志强的威胁、郭伟的警告。。。。。。
还有周明远躺在病床上的脸。老书记说:“青林镇不简单。”
是啊,太不简单了。一个看似普通的山区小镇,藏着二十五年前的秘密,藏着百亿的矿产,藏着人命,藏着权力的交易。
而他,一个被“发配”来的镇党委书记,能改变什么?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凄厉而悠长。秦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明天,还有明天的战斗。
凌晨三点左右,他被一阵轻微的声音惊醒。是脚步声,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