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窗户。
不是地下楼层里常见的那种施加了幻象魔法的假窗,而是能真切看到外面伦敦天空的窗户。
此刻,灰白色的天光透过洁净的玻璃洒进来,虽然天空依旧阴沉,但这自然的光线让这个充满压迫感的房间有了一丝难得的通透感。
多罗西娅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可以看到伦敦街道上蚂蚁般大小的行人和车辆,远处泰晤士河像一条灰暗的带子。
她记得亚瑟·韦斯莱先生曾经在闲聊时半开玩笑地抱怨过,说他梦想能有一间带窗户的办公室,而不是一直待在地底下。
而如今,这个韦斯莱先生求而不得的“奢侈品”,却轻易地成了她这个被迫上任的年轻司长的标配。
这巨大的、带窗户的办公室,这恭敬到近乎卑微的员工,这触手可及的权力象征……一切都在无声地强调着她新的身份和地位。
可多罗西娅只觉得讽刺,只觉得这宽敞的空间更加让她窒息。
珀金斯和其他一两个跟进来的高级职员局促地站在门口附近,等待她的指示。
多罗西娅转过身,背对着那扇象征着“特权”的窗户,面向他们。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比刚才更冷了一些。
“司里目前的人员名单、近期主要工作简报、以及所有正在处理或待处理的重要案件卷宗,”
她清晰地列举着,语气公事公办。
“一小时内,放到我桌上。另外,通知所有部门主管……下午两点,会议室,我要听详细汇报。”
“是!是!司长女士!马上就去办!”珀金斯连连点头,如蒙大赦般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那种被精心包裹的平静几乎瞬间碎裂。她走到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办公桌后,却没有坐下,只是伸手撑住了冰凉的桌面,指节微微发白。
真的要像原着里的乌姆里奇一样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尖锐的寒意。乌姆里奇是主动的,是享受那种用权力折磨人、执行偏执理念的过程的。而她呢?她要坐在这个比乌姆里奇当初作为“高级调查官”时更显赫、权柄更实质的位置上,去发动、去主导一场规模更大、更系统、更残酷的清洗?迫害麻瓜出身者,揪出所谓的“血统叛徒”,用法律的名义将恐惧和歧视制度化、暴力化?
伏地魔的话在她耳边回响:“杀了他们,用尽手段。”
她看着桌上那几份等待她“审阅”的文件,几乎能猜到里面会是什么内容——或许是第一批待审查的“可疑血统”名单草案,或许是新《血统纯度法》的初步框架,或许是关于如何“有效管理”麻瓜出身巫师的建议……
胃部再次传来熟悉的痉挛感。
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与发愁。她不懂官僚体系的那一套周旋,不懂如何在这种位置上平衡、拖延、甚至暗中做手脚。历任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哪个不是在官场泥潭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油条?她一个学生,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在这滩浑水里活下去,还能……不弄脏自己?
可是,不坐在这里,不执行命令,立刻就是死路一条,还会连累家族。坐在这里,执行命令,那就是将灵魂一点点出卖给魔鬼,成为自己最憎恶的那种人。
窗外,伦敦的天空似乎更阴郁了一些。这间拥有韦斯莱先生梦寐以求的窗户的豪华办公室,此刻对她而言,更像一个精美而坚固的囚笼。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是变成另一个乌姆里奇,还是……在不可能的夹缝中,寻找那几乎不存在的第三条路?
她缓缓在柔软的高背椅上坐下,皮革发出轻微的声响。椅子很舒服,视野很好,权力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