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津咬紧了牙,费力翻找着,指着前面道:
“将军,那有一垛中箭的。”
贺云津这才抬起头,只见不远处隐隐有一堆尸体,月光之下箭支纵横。
他尚未走到跟前,已经认出了范得生的衣甲,将头扳过来一看,只见那熟悉的面庞满是灰尘。
贺云津伸手去擦,反而留下一脸的血手印。
“这个传信的小兄弟啊,他可真是个好样的,拖着一身的箭指着前头,嘴里一直重复着:师父在那边、师父在那边……”
跟来的军士语气唏嘘,贺云津一想象当时的场景,泪水已经盈了满眶。
贺云津将范得生驼到马上,回头找到庄水北、赵与中,安排好队形正要回军,却听横州方向上又有一队人马疾来。
那边喊道:“口令!”
“香炉!”
两下这才相见,孙宜群道:
“殿下接到急报,说山戎南下,怕你们不支,令我前来增援呐。”
贺云津跟赵与中将情况简单一说,孙宜群爽朗笑道:
“我来晚啦,竟是一点功劳也没捞着!贺将军仅率三百人就能大破敌军,斩将夺旗,老夫佩服!”
贺云津那胜利的喜悦早已变成了沉重,但现在全军士气高昂,他只得忍下心中的凄楚,同众人寒暄了几句。
“走吧,回城。”
秦维勉一夜未睡,他的眼睛又干又酸,眼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眼看着天光大亮,眼看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未得休息的头脑如同一间杂乱的库房,什么东西都乱糟糟地堆在里面。
谢质在一旁陪着,也是焦虑疲惫已极。
“报——”
气喘焦渴的声音打破了秋晨的静谧,秦维勉不自觉地站起身,遥遥看那军士跑进来,使劲盯着那张风尘仆仆的脸看,想要先知道一点吉凶的信号。
他见那军士眼里似乎有光,于是自己心里便也照进了一丝光。
“禀告殿下!贺将军、赵将军大败山戎,敌人头领沙旱律被斩,我军伤亡约四百,现已与孙将军合兵一处,向横州而来!”
“太好了太好了!”
秦维勉高兴得团团转,谢质听了也十分喜悦,示意人赶紧去传早膳。
早有人拿了水来,秦维勉对那传信军士说道:
“快用些茶!坐下缓缓!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五一十将夜间经过细细讲了,秦维勉听罢击掌叹道:
“济之果然有勇有谋!这样悬殊的兵力,又是偶遇,不仅逃脱,竟还能斩杀敌将,实在是史书少有的大捷啊!”
祖典说道:
“殿下,那沙旱律可是一员骁将,更是山戎的亲贵,贺将军此战必将威震北地啊!”
诸将均是啧啧称奇,唯有杜若存不做声。秦维勉看了他一眼说道:
“先前济之传信说不必营救,大家还以为他是自知没救不愿再添伤亡,如今才知道,他原是胸有成竹啊!如此襟怀,谁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