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维勉懊恼地想,今后或许还有更加危急凶险的时候,现在就如此不安,到时还怎么指挥三军?
牺牲是难免的,是军旅之中的平常事,他不能为了一次牺牲的可能就将自己的心炙烤到快要焦枯。
秦维勉站了起来。
明明穿过正殿就能到后院,他却不敢回头,只从前门离开。
身后那尊塑像,已经无言地注视他两个时辰了。
“殿下,”窦扬忽然前来禀报,“贺将军还没回来,要不——”
“再等等,”秦维勉不耐烦地打断,连话也没听窦扬说完,“再等等……”
窦扬初来,拿不准秦维勉的脾气,不敢多话,便去寻庄水北。
“你说殿下什么意思?”
庄水北那一夜看到贺云津在秦维勉房中,后又背着秦维勉逃命,多少看出些眼色。但这种觉悟,他可不敢说。
“殿下是英明之主,到时自有决断。”
窦扬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想燕王也就罢了,你一个小将还跟我拿腔拿调。
庄水北看出不妥,想了想又道:
“殿下宽仁待下,自然十分关心贺将军的安危,此刻正焦心呢,我看咱们还是少去打扰为好。窦将军您久经沙场,比我老练,可有什么主意?”
窦扬听了摇头。
“这就是看一个人有没有福气的时候了,若是福将才能逃出生天,没福的就——唉呀,个人的本领高低这会儿不济事了。”
秦维勉在暗处听完,回身离开。他看见路天雪垂着头,神色不明,但拳头紧握。
“天雪想什么呢?”
“卑职想怎么能保着殿下平安回去。”
秦维勉知道,有贺云津在,路天雪的压力就小多了,这侍卫已经在做坏的打算了。
他是主帅,这个主意得他来拿。
秦维勉想,如果明天傍晚贺云津还不回来,他就带人回相洲关,以后找机会定要收复横州,不负贺云津的坚持。
堪堪捱过一天,到了天将暮时,军中隐隐有些声音。秦维勉出门一看,外面时有军士走动。
“这是怎么回事?”
秦维勉问一名士卒,那人行礼答道:
“窦将军说若今日贺将军不归,大家定要开拔,因次兄弟们都在收拾行装。”
窦扬远远看见秦维勉盘问,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秦维勉沉声问道:
“窦将军,是你下的命令吗?”
窦扬连忙否认,向那军士道: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分明是你等没有报效之心,俱怀归意!你说,无令私动,该当何罪?!”
那军士吓得立刻跪下叩首,高声求饶:
“殿下明鉴!将军明鉴!是窦将军您说了——”
“好了!”秦维勉打断他,正当紧要之时,不能在内部出了乱子,“军士们不过是收拾收拾东西,犯不上安一个死罪。窦将军回去约束好将士们,安住了心,听我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