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抱着胳膊上下摩挲,催促少年划船,小船缓慢靠向岸边。
……
进了腊月依旧繁忙,年节里的流程大同小异,不同的是各家准备的零嘴吃食。
只不过大年初一杏娘心里就不大痛快,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本家依次过来拜完年,男人们带着孩子去祖坟给祖宗拜年。
天阴沉沉的没有下雪,回来的路上大部队走在前头,丛孝领着两个儿子在后头放野火。
田埂上干枯的野草长至膝盖,枯黄、蓬松随风摇曳,只要一点火星子便能沿着田埂烧成一条。
因着地广人稀,水田里都是凌乱的稻茬,放了火也不会烧成一片,长得高的野草烧没了也就自个熄灭了,故而除了打雪仗外,男孩子们最爱玩的便是放野火。
丛孝父子三个拿了上坟时余下的三炷香,一路走一路点燃杂草,零星的火线烧得“噼里啪啦”响,三人玩得不亦乐乎。
结果乐极生悲,晌午饭才刚放下碗筷,父子三个就被债主找上了门。
“丛老七,看看你做的好事,我家好好的田埂被你一把火烧没了,你赔我田埂。”
丛孝惊讶地大张嘴巴,不可思议看着对方,几乎以为自个出现了幻听。放野火怎么可能会把田埂烧坏,年年冬天皮小子们满田野跑着放野火,所到之处见不着一垛草丛。
向来只听说过田埂被烧得漆黑一片,还从没听说过田埂被烧没了,一家子不信邪,跟着债主回案发现场对峙。
到了地儿一看,一条宽田埂还真被烧没了一半,塌陷了好大一截。
裸露在外黢黑的一块在黄色的田野里极其显眼,宛若被火燎了后的伤疤。
也不知道该说债主倒霉,还是丛孝倒霉,旁人放野火都没事,恰好他烧的这一条田埂土壤疏松透气,野草根茎繁杂,一把火点燃后把大半条田埂阴燃没了。
不过眼下看来还是丛孝倒霉,谁叫他被人抓个正着呢!
“丛老七,你可别想抵赖,我都问过了,上香回来的路上就你父子三个走在最后面。还一路走一路放野火,不是你烧的谁烧的,你可得赔我一条新田埂。”
丛孝摸着鼻子苦笑,只得自认倒霉,证人太多,想赖都赖不掉。
大年初一人人吃喝玩乐,说笑逗趣,丛家父子两个扛锄头提箩筐去河边刨土,装满后“吭哧吭哧”挑到田里给人家修田埂。
大冷天的土层上冻硬邦邦如石头,刨出一身汗穿不住棉袄,惹来一条垄上的人看笑话。
“丛老七,叫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现在有事了吧!”
“该,你说你都多大了,还学小子们放野火,现在放出问题了吧!”
正是一年里最清闲的时候,个个袖了手看丛家父子闹出的笑话。
丛孝脸皮厚不怕笑,还有闲情逸致跟人搭话:“该放还是要放的,总不至于次次都让我碰个正着吧,这么软的田埂还真是少见。”
丛三老爷心很累,好好的一个年节过成这样,这叫什么事?
这样稀罕的事都能让自家碰上,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甭管好还是不好,总之天擦黑前两父子总算把一条田埂修好了,夯得结结实实,保证不是一把火就能烧塌的。
这还不算完,因着受害者没完没了地嘀咕自家的田给烧坏了,来年的收成肯定受影响,要求赔偿。
杏娘不想他赖在家里啰嗦个没完,赔出去五十个铜板,开年头一天就这样不顺,她也很郁闷。
大年初一的禁忌是不能骂人,否则这一年都会走霉运。
然而坏事已经临门,杏娘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着男人就是一顿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