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润拧紧的眉不曾舒展过,说出口的话带了些斥责与尖锐,听说?那他们活了吗?!
刘启润的态度令刚掀开帘子踏进房门的白瑞脚下一顿,下意识看向陌笺。
城外初见时此人沉稳又成熟,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此刻他却如此专制又固执,听不得他人所言,哪怕劝他的是自己的夫人。
站在刘启润后侧的劲装男子低声再询问一遍,得到其肯定回答后默默走至窗边,将栓子取下,推开窗扇固定住。
屋里确实太闷,顺着打开的窗吹进来的风让屋内人醒了醒神,吹散了些低沉情绪。
刘启润更是被风吹得双目清明。
他略一低头,原本坐于矮凳上的夫人此刻已经扑到了榻边,正小心翼翼握着儿子尚且没有脓包的手指无声流泪。
他忽然有些难过。
想起方才情绪不受控制的自己,他又在心里质问自己,难过什么呢?
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城内子民一个个减少、一户户消失,此刻不过是再多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
新风顺着开敞的窗户吹进来,所有人都下意识放轻放慢了动作,只余下城主夫人的低泣与城主儿子无意识的呻吟。
陌笺神识笼罩下的众人看上去行为神态极其自然,看不出任何问题。
但也正是如此,反倒显得虚假,像是所有人戴上了同样的面具,表演给外来者。
陌笺也直面过死亡,记得那些眼神或麻木绝望,或不甘癫狂。
她也曾见过那么一种目光,满足而欣慰,慷慨赴死。
陌笺凝眸看向床榻,不过出城回城这一趟,瘦骨嶙峋的刘冉眼底青黑,逐渐破裂的脓包挤压得他看不出原本的人形。
她走上前,请容在下再探一次脉。
城主夫人转动僵硬的脖颈望着陌笺,眼泪唰地涌出,起身退至一旁让开了位置,泣不成声。
脉象比先前更虚浮,每隔十下停一次跳动,呼吸声渐弱,就像是
油尽灯枯之兆。陌笺收手退开几步。
城主夫人下意识往陌笺方向走了两步,双手掩唇,求证般道:你说什么?
陌笺侧了侧眸,选了个相对委婉些的说法:你们可以准备后事了。
若以修士丹药置办药浴,或许能吊一吊最后的那口气,但她得寻个合适的时机地点去闭关。
城主夫人不能接受陌笺所说,她张了张嘴,最后捂住脸嘤嘤啜泣。
刘启润低叹一声。
他其实早有准备,也看多了子民们的离去。可他总还是想着,万一发生奇迹慢慢好转,万一突然不治而愈
可现下看来,别说好转,他儿子连个短暂清醒的回光返照都不曾有。
这病只在青壮男子身上出现,刘启润不由抬眼看向陌笺白瑞,鲜活的年轻的青年少年,介于染病与消失的相仿年纪。
既然自己儿子已经没得救了,他总得劝一劝刚入城的这两位,既然二位无恙,还是先寻个法子离去罢。
就是不知能又什么方法可以顺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