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他的那五六件衣服出现的频率过高,薛兰漪至今都还记得衣服的样式。
不过,他的衣服虽穿得久,但从无破洞、磨损,出现人前时衣冠一向得体端正。
薛兰漪只当他心细,将衣衫打理得好,才不生破损。
如今看来,那几件旧衣不是没有破,而是破损处都被他用织补之术悄然修复了。
至于那几件衣服,他在暗地里到底修补过多少次呢?
不得而知。
但看他织补的熟稔程度,其实也能得窥一二。
幼时的小魏璋在人前的行止得体,锦衣玉冠,实际上衣服内里早已裂痕斑驳。
那么,幼时,她和魏宣每次偶然遇见他,问他可好。
他叉手以礼,恭恭敬敬道的一声“甚好”,又有几分真的“好”呢?
薛兰漪思维发散,胡思乱想着,没有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推了一下。
“往下点。”
她手握的地方已经全然修补好了,魏璋指尖轻点了点她的虎口,示意她的手往下一处裂痕上挪。
薛兰漪一时不察,定着不动。
魏璋其实并无太多时间处理这些琐事。
眼下正值新朝旧制更替时,明日就要带穆清泓上朝,洗脱先太子党谋逆的罪名,为接下来穆清泓继位做准备。
眼下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关乎性命。
此间诸事繁杂,魏璋不可能在织补衣服这种事上花费太多精力,他得尽快补完衣服,去批阅公文。
见薛兰漪的手一直僵着不动,他方掀起眼眸,张嘴再要提醒,却猝不及防撞进了她眼里。
可能是夜色静谧,姑娘的眼中不像白天满腹愠怒。
平静的眼底沁着春水,清灵灵的,映照出他模样。
魏璋拧眉,有些讶异。
讶异之后,心里掀起浅浅的涟漪。
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看他,不过,他很确定她方才一直在看他,在想他。
她在想跟他有关的事。
眼睛骗不了人。
魏璋动了动唇,口中一声“往下些”,变成了“在想什么?”
可最终,这句“在想什么”也没问出口。
他问出来,大概会得到一句“想你去死!”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满眼的杀意和厌恶。
罢了。
最终,口中的那句话反反复复,还是变回了:“手往下挪些。”
语气缓缓,少了方才的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