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漪漂浮着的心好像终于找到了栖息点,她偎在柳婆婆怀里听她哼唱歌谣时,心口处发出的颤音。
真好听啊!
原来被娘抱在怀里哄,是这样的滋味。
可是,她的娘亲是不会唱歌谣的。
她娘活着的时候总闷闷不乐,从未唱过童谣给她听。
爹爹是老学究,拉不下脸唱女儿家的调调。
她听的童谣都是阿宣给她唱的。
阿宣还说要给她唱一辈子童谣。
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从明天起,他会在别人耳边轻哼曲子,哄别人入睡……
薛兰漪将头埋进柳婆婆怀里,不敢再往下想一分一毫。
廊外,暴雨暂停,风还是湿润粘稠的。
薛兰漪被沉重的空气压得喘息困难,弱而短促。
她浑身凉透,可柳婆婆却不敢现在就送她回崇安堂。
一炷香的工夫前,国公爷自前厅回屋后,脸色阴沉得紧。
后院的门房、管事嬷嬷无一幸免,被剜眼的剜眼、剁手的剁手。
听闻,是因为这些人吃酒赌钱,一时不防把萧王爷放进了后院女眷之所。
国公爷正雷霆之怒,若见着薛兰漪精神萎靡的回去,怕会不悦。
柳婆婆只能用手臂帮姑娘挡着风,等她镇静下来,再做打算。
却不想没多久,影七步履匆匆找来了,“姨娘,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影七大人,姑娘现在不方便。”柳婆婆给影七递了个眼神。
薛兰漪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活像只受了伤的幼兽。
“姑娘想是癔症发了,动弹不得,能不能稍缓?”
“你让爷等个姨娘?”
影七并未有任何触动,声音更冷:“传爷的口令:有些事终归要说清楚,让姨娘莫要再耍任何小心思。”
“姑娘现在昏迷不醒,实在是……”
“我只依令办差。”影七比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洪亮,仿佛故意吵醒薛兰漪,“姨娘还是赶紧去吧,莫让爷再生怒。”
凌厉的声音层层叠叠,回荡在回廊中。
薛兰漪惊得肩膀一颤,懵然抬起头。
影七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
他是追随魏璋一同上战场、上朝堂多年的心腹,也喜和他主子一样穿玄色。
故而,身上多少沾染了点魏璋的习性。
薛兰漪只嗅到丝丝缕缕的冷松香,阴翳中魏璋那张不辨喜怒的脸就蓦地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