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诏狱的路上回想了一番,虽然魏璋过继到祁王府后,与他们生分了不少,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决裂。
在那一年,也就是太子党出事前那年,魏璋心里还把自己算作他们中的一份子,甚至还舍命践行着同生共死的朋友之诺?
薛兰漪和周钰面面相对,各自神色复杂。
“你们盘算清楚谁是杀害祁王殿下的凶手了吗?”
此时,青石台阶上响起冷戾的脚步声。
暗红色飞鱼服缓缓靠近,在这漆黑的夜里尤为惹眼。
许久,沈惊澜走到他们面前,悠然坐在过道的太师椅上,将琉璃沙漏倒置于扶手之上,“流沙尽时,若还无人认罪,别怪本官……”
“让你三府从大庸彻底消失。”沈惊澜微眯双目。
幽深死寂的过道里,流沙徐徐消逝的声音如此清晰。
牢里的妇孺们被吓坏了,窸窸窣窣地哽咽着,不敢大声啼哭。
薛兰漪和周钰还沉浸在祁王案真相的震惊中,各自无言。
沈惊澜可没时间与他们拉扯,对后面勾了勾手,“来人,帮他们回忆回忆他们是如何杀人的。”
“喏!”锦衣卫押着一壮汉跪到了沈惊澜脚边。
那壮汉受了鞭刑,浑身血痕,连连磕头,“回、回大人,小的当年真的没看清凶手的面容,只远远瞧见是个半大不大的小鬼头,小的绝不敢说谎,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沈惊澜不耐烦,一脚将壮汉踹翻过去对着牢笼,“跟他们说你当年看到了什么?”
此人乃是沈惊澜于茫茫人海中寻到的祁王妃近卫。
当年祁王府被毒死的人过百,但总有漏网之鱼。
这护卫便是因为告病,躲过了杀身之祸。
护卫如今想起祁王惨状,亦是心有余悸,咽了口气道:“喏!喏!当年……当年祁王生辰,圣上亲临,祁王说为圣上寻了一幅红梅图,于是去藏书阁取画,后来、后来……迟迟不归。
祁王妃就带着我们去藏书阁寻人,谁知竟看到祁王倒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有个半拉高的小鬼头躲在书架角落,瑟瑟发抖盯着祁王。
我等冲进屋去,那小鬼头抱着画卷冒雨跳窗跑了。
我等奉命追杀,那小鬼头许是杀了人自个儿心虚,在暗巷里一瘸一拐地跑,腿脚都是虚的,瞎了眼一般不停往路边的摊贩、墙壁上撞,可就是紧紧抱着画,拼了命地往前跑,滑泥鳅似地抓不住。
于是,老大令我们用鞭子缠那小鬼的脚腕。
倒是有用,小东西一跤接一跤往地上摔,磕得鼻青脸肿,后来摔得太狠,卷轴捅进了心窝里,从腰背侧捅穿出来……”
护卫想到当时静谧暗巷里的骨裂声,还有要小鬼头杀猪似的痛呼声,仍是寒毛倒竖。
护卫倒吸了口凉气,“那小鬼头也是个狠角色,肺腑都捅穿了,还抱着画卷不肯放,血滴了一路,满巷子都是血腥味,恶心得很。”
沈惊澜扫视了眼牢狱中各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尤其薛兰漪不知是惊还是惧,面色白得可怕。
“啧啧啧,为了先太子和兄弟连命都不要了?你们之中,是谁这般真是重情重义,感人肺腑啊?”
提到“肺腑”,沈惊澜冷笑一声,“哦,不是感人肺腑,捅烂了肺腑。”
薛兰漪光听着,都觉肋骨疼。
沈惊澜却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然后小鬼头失血过多实在跑不动了,就……就跳进了青山寺外的枯井里!”
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