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何贤夫,她心中暗恼,定要褫了他这名号。
假哭也累人,越演,羽涅不禁越发觉,这回真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她计划着得快些收场,她还有要事去办,可没太多时间浪费下去。
思前算后,她腹诽着不如破罐子破摔,直接罢演。她摊牌了,她假装的。
饶是变化总先计划一步,不等她摆烂。
少年忽然倾身靠近她,距离并不冒犯,一双眸子细致地看她:“真哭啦?”
“没有。”她本想结束恶作剧,潇洒走人。
谁知,他忽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语气含着歉疚,诚恳道:“是在下之错,千不该万不该逗娘子玩儿。娘子心怀慈悲,大人有大量,这回就恕免在下?”
“娘子”此称呼堪称微妙,端的是一词两意,疏离和亲昵之感共存。
街头柳巷相逢的妙龄女子,皆可客套敬称为娘子。
红烛帐暖时,此称呼又可化作闺阁情话,成为巫山云雨之私语。
他明明无任何撩拨,行言举止清朗。却看得她说的她没由来心口一阵发紧,呼吸不畅。
真是怪异。
纵然心中波澜起伏不定,她面上还是装得从容。
忧心他这俨乎其然的模样,真相信了她演的。她忙不迭解释:“我只是说笑而已,小郎君切莫当真。”
“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下为何不当真?”少年人行事大胆,反问得她顿时哑口无言。
她怔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当真是要成家的,小郎君不是真要跟小道成家罢?”她双手一摊:“我一穷二白,空有美貌,养不起郎君的。”
有人说正事还顺带夸一夸自己,他征战多年,实属没见过。
没见过,自然觉得好玩儿。
此时他的直感,颇跟幼时在山野中,看见两只野兽互相撕咬,争夺领地抢的血肉模糊时相差无几。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仿佛对她的话进行了沉思细想。
羽涅观察着他的反应,苦口婆心道:“看吧,在这儿美貌不能当饭吃,郎君跟着小道只能吃糠咽菜。郎君挑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过日子,那才是上策。”
子竞闻言扬唇,煞有介事道:“娘子莫不是要将我推给外人,昨儿夜说的荣华同享,非卿不可,在下说的并非虚言。”
话音暂落,他话锋一转,低头凑近了她些:“至于娘子后半句话…在下…其实很好养,娘子莫担心。而且,在下这一品半阶所得俸禄,给娘子买些胭脂水粉,供娘子一日三餐,总是够的。”
好可怕,羽涅暗暗思量,怎越说越跟真的一样。她打量着面前人,对方看起来真不像是在扯闲话。
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玩大了,可她转念一想,这才相处多久,他哪儿会真有跟自己结亲的想法,多半是跟她在这儿扯闲。
她摆了摆手:“小郎君休要拿小道开玩笑,小道还得去荣家一趟,先行一步,失陪了。”
说着,她手忙脚乱解开马槽前小红马的缰绳,脚踏上马镫,急着拽转马头催动坐骑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