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手抱着乖巧听话的雪奴,另一只手松松垮垮拽着缰绳:“过会儿,咱们路过时,定要好好瞧上一眼。”
沈晏应和着说:“小道长想看,咱们便好好看上一看。”
说罢,她语气变得怅然起来:“这等美景,有生之年,也不知能否再得以相见……”
不知就里的羽涅,听出身旁人话里的叹惋之意,宽心道:
“郎君还未离开故土,此刻就已经依依不舍了。郎君其实不必惆怅,你二人又不是不回来,等你们返程,定可以二次路过祖厉河,倒是不急着赶路,还能再好好欣赏一遍这周边美景,也是美哉。”
聆听至此,沈晏垂了垂眸,只是一笑。
一边的聂兰亭难得出声:“道长说得及时,可阿晏能有如此感叹,有没有可能…我们不会再路过此地。”
他这么一说,羽涅只当他们要换条路走,没往深处想。
还颇有遗憾地说:“如果这样,那是值得惆怅一番。”
临了,她又补充:“但也没关系,聂郎君到时有空,还能带沈郎君再来嘛,反正这祖厉河就在这儿,谁都搬不走。”
见她行事作风看得如此之开,沈晏言道:“未曾想道长年纪尚轻,胸襟却这般朗阔,做事比许多年长的人还要洒脱,教我这样比道长还要年长几岁的,自愧不如了。”
“说甚么自愧不如,郎君太抬举我。”她拉了拉肩上的行笈带:“我就是个俗人,随性散漫,有甚么说甚么。”
沈晏嫣然一笑:“小道长这般真性情,实属难得,我倒是不常见。”
他似是叹息:“怪我二人相识太晚,要是早些,就能坐下好好畅聊一番。”
羽涅也觉得他人不错,她也感叹了句:“这回真是不巧,郎君要急着去草原,而我也急着去陇道,真是有点相逢不为吉时。”
她看向他:“不过也没关系,待日后二位要是有机会,可以去怀远灵宝观一坐,我定会好好招待你们,那时咱们把酒言欢也不迟。”
沈晏未拒绝她的邀约,开口回:“小道长说的是,望那时道长切莫忘了我和兰亭。”
他后半句话,任谁都能听出是在开玩笑。
羽涅道:“那是自然,我要是忘了你们,教我天打五雷轰。”
沈晏被她逗得笑声如银铃。
有了她在,他们几个路上多了许多快乐不说,时间上也不显得那么漫长。
赶了半天路,除了半途休憩时,他们三个欣赏了一会儿祖厉河的风景,其余时候,除了吃饭睡觉,那是连马都未下过,驰驱着各自的坐骑,沿河岸往靖远赶。
如此连着三天,都是如此。
直到第三日晌午,他们终于望见了狂风细雨中的靖远城。
进城需要路引,大约是因为金城郡水位上升,不能过河。
排队进城的人乌泱泱一个接一个,宛若一条不见首尾的长龙,在晦暗天光下缓缓移动。
一眼望去,恰有望不到头的架势。
暗色天幕下,羽涅等人头戴斗笠,端坐马上。
雨水顺着斗笠边沿滴下来,羽涅微微眯起眼眸,透过雨幕向城门处眺望。
但见城门之下,一队禁军肃然而立,正冷眼旁观着衙役们挨个盘查往来行人的路引。
羽涅偏眸目光落在沈晏身上,声调稀奇:“竟然有禁军在这儿,倒是罕见,之前我只见有衙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