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澜却没有立即取画。她从怀中取出萧景玄给的那枚兰花玉佩,双手递上:“嬷嬷可认得此物?”
苏嬷嬷看到玉佩,浑身一震。她颤抖着手接过玉佩,仔细摩挲上面的纹路,眼中涌出泪光:“这……这是淑妃娘娘的玉佩!姑娘,你是……”
“靖王殿下让我来的。”沈青澜压低声音,“殿下说,若遇危急,可凭此玉佩来寻嬷嬷。”
苏嬷嬷紧紧握着玉佩,良久,才抹去眼泪:“殿下……殿下如今可好?”
“殿下安好,只是心中一直记挂着淑妃娘娘的冤屈。”
“冤屈……”苏嬷嬷苦笑,“是啊,淑妃娘娘是冤枉的。那些信……那些信是伪造的。”
沈青澜心中一紧:“嬷嬷知道内情?”
苏嬷嬷示意她坐下,声音压得极低:“老身当年在尚宫局任五品典籍,掌管宫中往来文书的誊录归档。永和十三年春,淑妃娘娘被指私通外臣,那些作为证据的信件,老身看过。”
“嬷嬷看出是伪造的?”
“老身不敢十分确定,但其中几封信的笔迹……确有蹊跷。”苏嬷嬷眼神锐利起来,“老身多年誊录文书,对笔迹颇为敏感。那些信件上的字,形似淑妃娘娘的笔迹,但细微处的运笔习惯不同。尤其是‘之’字的最后一笔,淑妃娘娘习惯微微上挑,而信件上是平直收笔。”
沈青澜呼吸急促:“嬷嬷可曾将此事禀报?”
“禀报了。”苏嬷嬷苦笑,“老身当时就向当时的尚宫提出疑点,但第二天……老身就被调离尚宫局,打发来了冷宫。”
她看着沈青澜:“姑娘,你既是靖王殿下的人,老身不妨告诉你。当年那场冤案,背后主谋……是凤仪宫那位。”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时,沈青澜还是心头一震。
“嬷嬷可有证据?”
“证据?”苏嬷嬷摇头,“若有证据,老身也不会在这里了。但老身记得,那些信件送来时,是凤仪宫的大宫女亲自送来的。而且……”她顿了顿,“老身后来听说,那位大宫女出宫后,在城西置了宅子,过起了富家太太的日子。一个宫女,哪来那么多钱?”
沈青澜将这条线索牢牢记下:“嬷嬷可还记得那宫女的名字?”
“姓孙,叫孙秀珠。如今算来,也该四十出头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云嬷嬷的声音:“典籍,时辰不早了。”
沈青澜知道不能再留,起身取下墙上那幅兰花图,小心卷好。临行前,她向苏嬷嬷深深一礼:“嬷嬷今日所言,青澜铭记在心。他日若能为淑妃娘娘昭雪,定不忘嬷嬷今日之恩。”
苏嬷嬷看着她,眼中含泪:“姑娘,告诉殿下,老身……一直在等这一天。”
走出冷宫时,夕阳已经西斜。沈青澜抱着画轴,心中沉甸甸的。苏嬷嬷的话,印证了她和萧景玄多年的猜测。但要从李皇后那里找到确凿证据,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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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黄昏。
萧景玄刚送走李继,这位新任北疆巡察使明日就要启程。两人详细商议了巡视方略,萧景玄特别嘱咐,要重点清查齐王在北疆的私兵余孽,同时探查突厥各部的动向。
“殿下放心,臣定当尽力。”李继郑重承诺。
送走李继,萧景玄回到书房。案上摊开一封密信,是玄七从宫中传来的。信中详细禀报了沈青澜今日去冷宫见苏嬷嬷的经过,以及苏嬷嬷所说的那些话。
“孙秀珠……”萧景玄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
这个宫女他记得。当年母妃出事时,孙秀珠是凤仪宫的二等宫女,后来据说得了恩典出宫嫁人。若真如苏嬷嬷所说,她在城西置了宅子,那这笔钱的来历,就值得深究。
“来人。”
侍卫应声而入:“殿下。”
“去查一个人。”萧景玄写下名字,“孙秀珠,永和十三年出宫的宫女,曾在凤仪宫当差。查她如今住在何处,以何为生,与哪些人来往。”
“是。”
侍卫退下后,萧景玄独自站在窗前。暮色渐沉,秋风萧瑟。他知道,揭开母妃冤案的时机,正在逐渐成熟。但此事牵涉李皇后,牵涉太子,必须慎之又慎。
正沉思间,外头传来通报:“殿下,沈家旧案的卷宗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