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野“嗯”了一声。
老人抬眼看向他:“你昨日听我说地的事,记住多少?”
苏野沉静道:“土轻、不存水,沟渠死了。要想种地,得先把沟渠重新通上。”
老人微微一愣,随即轻轻“嗯”了一声:“记性不错。”
他敲了敲沟渠边缘的泥土:“通沟渠,不是一天能做的。先得把草拔开,石头挪走,再顺着旧路把沟捋平。”
说到这里,他看了苏野一眼:“你想从哪儿开始?”
苏野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整片荒地——
草是乱的,地是硬的,沟渠像是一条从背后被斩断的老骨,遍布裂纹,却仍旧朝远处延伸。
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地方看起来是“容易的开始”。
但他并不急。
他看了看脚边的沟渠,指向沟渠的上游方向:“从这条沟的最上段吧。”
老人“嗯”了一声,显然满意。
“人干活,要顺着势做事。从上往下顺,比从下往上逆着好。水也是这样。”
老人说着,从身侧解下一个布袋,递给苏野:“里面是粗绳和一把旧镰。镰钝了,你先将就着用。”
第3章清晨巡地
苏野接过,打开布袋。里面的镰刀确实老旧,刀刃上有好几处豁口,柄是木的,被手汗磨得发亮。粗绳卷得很紧,被放久了,有一股淡淡的草腥味。
老人指着草丛:“从沟边开始割。割开一尺宽,先把沟露出来。”
苏野走到草边,握住镰刀。
镰刀很沉,并不好使。他顺着草杆往下试着一划——
草被割开,但断口粗糙,镰刀刃口吃草不太利。
割第二刀时,镰刃卡在草根里,苏野稍稍用力,才把整坨草连根拖出一半。
老人站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声音平静:“草根深,手腕别死,镰要斜着带,别硬劈。”
苏野调整动作,再次割下去。
这一次比之前顺些,但仍旧费力。他不急,重复着动作,一刀接一刀。镰刀在草丛里来回划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被湿草叶带起的水珠溅在手背上,凉得很明显。
老人看了一会儿,走到另一侧,也开始用木杖拨草。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话。
老人偶尔提醒一句:“这块有石头,小心。”“草根往下三指深。”“别把手腕扭坏。”
苏野只“嗯”一声,然后继续。
割草这种事,粗糙却稳定,有一种让人沉静的节奏。镰刀划过草叶时带着一点点黏腻的湿意,空气里浮散着被切开的植物味,泥土在被踩踏后冒出淡淡的土腥。
不知过了多久,沟渠的一段终于被露出来。
老人敲了敲露出的泥:“这段算是清了。”
他再次看了看天:“雨要是停两天,泥会更硬,到时候挖沟得更费劲。”
苏野问:“那今天继续清?”
老人点头:“趁着泥还有点潮,能挖一点是一点。”
他把杖尖抵在地上:“不过你先歇一歇——刚醒过来没几天,别把身子累坏。”
苏野没有坚持。他确实感到手腕有一点酸,指节因为长期握镰而出现隐隐的钝痛,但表情仍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