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褚夜宁才回到褚府。九曲迎上来正有要事禀,那边一手抛过来一提不知名物什,褚夜宁道:“接着。”
九曲稳稳地接过,还没打开那食盒瞧,鼻间便闻到一股蟹腥味,再看手中所捧得一篮蒸好的蟹,笑得见牙不见眼。
“侯爷,您怎知属下爱吃海物?“
褚夜宁眉峰一挑:“不知。有个姑娘给你和雀舌留的。”
九曲有些不解,却知他今日去了罗府,想起那日在霞光顶山下碰见的姑娘,见到雀舌当即叫出她的名字。
“是罗姑娘?”
褚夜宁却未答,问他:“何事?”
九曲道:“宫里来了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桂贻,带了许多御赐的宝物,说是皇上为安抚那日侯爷您遇刺一事。”
二人边说边朝里走。
褚夜宁问:“不是让刑部的人去查了?”
九曲摸了摸后脑勺:“这事儿根本就未过刑部的手,不知怎么最后皇上交给了司礼监去办此事。陈桂贻适才来府就是想与侯爷您说明此事,他已着人去了那卧雪阁,说这戏馆很是平常。他会回宫复命后与圣上讲明,再从从前老侯爷的那些仇家里查上一查。”
褚夜宁驻足,当即转过身来,眉眼间的神态,也表明了有些未曾料到。
“陈桂贻?”
第49章姚子竹
近日京城不大太平,周全却觉得他的日子开始风生水起,左眼不时跳来跳去。
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身心畅快的事不就来了。
前两日朝时,梁家那老匹夫正弹劾了他醉酒不知事,今儿他受召面圣,,离宫时便在东华门下遇见了那梁家的大公子。
那老匹夫想借着言官的嘴将他就此拉下马,可他又哪里知晓,凭他在朝中做事二十余年,结交同僚且舍得弯下腰示好,这些言官便愿意与他一个面子。
周全笑着迎了上去。
“侍郎大人!”梁胥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移至胸前,再半鞠着身子辑手道。
周全也跟着微拱了拱手:“梁指挥同知大人!”
前朝后宫。朝堂的勾心斗角又哪里能比那□□之地少了去。这同僚之间,上级对下级也本不必如此的客气,若换作他老子,早已尾巴翘上了天,稍稍地颔首致意,便算见面打了招呼了。
但同僚之间都称他一声老好人,能因此让这些人放下些许的防备,拉近关系,又何乐而不为呢!
梁胥听见那一声“指挥同知”目光一闪,而后笑道:“要回府?侍郎大人还没吃晚饭吧?不如今日我做东,请侍郎大人我们二人去水云楼喝一蛊?”
周全有些难为情地道:“今日与陛下对弈,陛下赏了臣不少岭南运来的荔枝,这会有些腾不出肚子来了。”
在北地荔枝金贵,这时节里也有些金贵。而这个时日入京运到宫里的都是第一茬。
梁胥觉得这侍郎大人多少有些显摆的意思。他也不恼,直入正题:“听闻侍郎大人昨日送进宫一副画。那画乃是当年秦家老定国公所著,此事可当真?”
周全听罢随意地道:“嗐!还真有这回事儿。那日我夫人生辰,平白遇上了这档子事。你说晦气不晦气?待我让府中家丁去寻,那厮早溜得没影了。”
梁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闻言笑道:“谁说不是。”他顿了顿:“自从高大人死后,这城中就不大太平了。”他依旧观察着周全:“周大人,您说这事赶事,怎么就那么凑巧?您那日可看见那人长什么模样了?”
周全:“还能甚模样?鼻子下面一张嘴,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周某不识得啊!”说着,他靠近梁胥,眯着眸子:“你说能不能是他秦家有人来寻仇了?”他叹了一声:“毕竟是一大宗族,上百条人命啊!那府中小厮、婢女数不胜数。谁知道有没有一个狸猫换太子,再有个漏网之鱼,待时机一到回来寻仇?”
梁胥目光一闪,退了小半步,迅速收起了面上的异色:“只是不知这事儿陛下如何看了。”
周全笑了笑:“陛下的心岂是我们可以随意揣摩的?”他说罢,拱了拱手:“我家夫人还在府中等着与周某共进晚饭,周某便先行一步告退了。”就此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梁胥站在东华门下,看着周全的身影渐行渐远,家丁一瘸一拐地适时上前,有些轻蔑地道:“大公子。您看这周侍郎的细胳膊细腿儿,弱不禁风的,公子一出手就能将他捏死在那。不然找个时机再探口风?”